这晚，叶修没有跟着去医院，他还要留在兴欣守着网吧。这天游戏里跟着君莫笑跑着的玩家发现大神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直到凌晨，大神说是去接了一通电话之后，似乎才又终于恢复了正常。

对跟着救护车去了医院的陈果而言，急救室的灯，从点亮，到熄灭。好像，过去了一整个世纪。

门被推开，大夫摘下了口罩。

“病人大出血，病因是青春期功能性子宫出血，因为出血过多导致了短暂休克，经过及时输血，现在已经脱离危险，但是更多的还需要后续的观察。我后续再为她进行一些更详细的诊断。”

来的路上，陈果听地清清楚楚，护士喊了一声，心脏跳停。

此刻，前后一个多小时，她坐在手术室外的座椅上，像是经历了过山车一场巨大的起落回合，长久回不过神来。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她的眼泪已经从眼眶落下。

她才发现她贴身穿着的衣物已经如同落水一般全部湿透，贴在她的皮肤上，潮湿冰凉。

所以，其实早已经严重到了休克的地步，可是她现在才发现？

陈果抹了一把不自觉间流下来的眼泪，心里像是被什么横了一道，无论如何也过不去自己的坎儿。

为什么，明明之前她是看妹妹脸色有些差的，却没有往不好处想？所以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觉得不舒服？她是不是强撑着回到h市的？这些问题没有答案，却横在陈果心里，让她在妹妹醒来之前时刻寝食难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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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界闹的手忙脚乱，陈雨眠却无知无觉，记忆中，好像只是出现了一个梦。

已经持续了近一个月，每晚全部都是不同光怪陆离的碎片噩梦，这次，终于露出了它完整的、狰狞的爪牙，整个梦境变得异常清晰而漫长。

为什么他们会坐上那一趟班机？为什么，恰恰好就在那天，那个时间点，从伦敦到贝尔法斯特？

不是因为什么其他的原因，是因为她，因为她……

还有……

因为荣耀……

那些在面试开始前，怕干扰到面试准备，因此从来不敢去想的东西，在一切终于结束后，一下子出现在脑海。

像是在失去了短期目标后被卸下了锁，潘多拉的魔盒被猝不及防地打开。

过去几年她最热爱的信仰被突如其来的意外生生打碎，她视若至高的金色奖杯，与至亲之人的鲜血纠缠在一起，不死不休，仿佛要将她的心脏彻底搅碎。

残肢，鲜血，呻//吟，哀嚎……

她像是来到了修罗场，手指逐渐被血色蔓延而上。

火光开始闪耀，梦里能够感受到飞机那强烈的振动与爆炸时产生的足以将她融化的热量。

满眼满眼的鲜血涌现在她的视野里，将她彻底淹没，她却感受不到丝毫血的腥味。

双手开始燃烧起来，却感受不到滚烫。

她的右手之中，紧紧握着一张薄薄的，看不清面目的卡片。

那张写着原罪的卡片越来越频繁地出现，直到变成了与死亡与坠落并列，成为了梦魇的主角。

她坐在火车上，笛声在耳边响起，穿过无穷无尽的隧道。

如同陷入迷宫，推开一扇门，出现在面前的，是另外一扇门。

她的双手，满是鲜血。

她，有罪。

她是杀人凶手，是一切的罪魁祸首。

就好像，荣耀，也是。

她不断地奔跑，却看不到前方，前方，只有一片空荡荡的黑暗。

而她，依旧在泪流满面而又不知疲倦地推开一扇，又一扇门，如同陷入怎么也出不去的无尽轮回，最终就连她的影子，也被黑暗彻底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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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果将冰凉的毛巾敷在了妹妹的额头。

躺在病床的妹妹仿佛被棉被淹没，她第一次真切地意识到，她在这半个月似乎瘦了一大截。

脸色绯红，高烧复发。

似乎在挣扎，却没有醒来。

她的眼泪顺着眼角留下来，陈果不知道妹妹梦见了什么，但从她痛苦挣扎着的神情来看，一定不是什么美梦。

血包中红色的血液，通过透明的滴管流进了她的身体，她放在被子外的手，消瘦而骨节分明，每一根手指的指尖，都修长而带着淡淡的透明，宛若一个真正的艺术品。

但陈果此刻，已经很难再将这样一个面色苍白憔悴，身形瘦弱地躺在病床上的人，与记忆中那个坐在电脑椅前，双手放在黑色键盘上飞舞出好看的残影，在荣耀竞技场上替她大杀四方，仿佛只要一碰到荣耀，就浑身都在发光的人联系在一起了。

日光下，青色的血管仿佛也一清二楚，白色的医用胶带格外刺目。

陈果难过地低叹了一口气，几乎要哭出来。

果然……虽然妹妹这半个月来根本没有表现出什么难过或异样，但其实，还是与……那两人的离开有关系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