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然就这么抬了抬嘴角,幅度极小地笑了一笑。
这是陆盛第一回见到这人真笑起来的样子。
他摸了摸鼻子:“那怎么走?”
“打车。”程然说。
“你这车怎么办?总不能扔路中间吧。”陆盛说。
“叫拖车。”程然拿手机拨了个号码,神闲气定地报出他俩的位置。
两个人窝在车里等拖车拯救。
程然:“十分钟到。”
陆盛提醒道:“那我赶紧打个车?一会儿拖车来了咱俩没地方去。”
“打好了。”
程然把手机转过来给他看,预约好了十分钟后抵达的uber。
“那成。”陆盛说。
这人就特靠谱,天生的领袖气质,让人慌不起来。
头上顶着“安全感”三个大字儿。
拖车来了之后程然下车几句话做了交接,陆盛把伞留给他,先上出租车等。
这人上车之后给了司机一个编码,在手机上输入之后,gps才显示出目的地地址。
跟国内的闪送有点像。
“这是怎么,防止上错车?”
“防盗刷。”
uber绑定的银行卡,打完车直接从里面扣费。
“打车还能盗刷?”陆盛纳闷,“美国信用卡安全这么差的吗?”
他问:“什么网站?”
“微信。”程然解释道,“盗的uber账号。”
这操作陆盛见识过。
他看小说的账号就被人盗了两百次,怎么改密码都没用,充一笔钱看不了两次就被别人拿去盗文了。
“就尽整这些歪门邪道。”陆盛掏出手机,“你账号推给我,我全给他举报了。”
“已经没了。”程然说,“推出编码之后。”
陆盛满意地点点头。
他想到一漏洞:“那如果你不是用自己的uber账号打的车,完了司机问你要编码你拿不出来,怎么办?”
程然:“扔下车。”
陆盛问他:“你被扔下去过吗?”
“有一次董阳打车。”
“然后呢?他用微信打的盗版车?”
“他手机没电了。”程然冷冷道。
陆盛想象一下这人凄凄惨惨戚戚地被扔在路边。
哈哈哈哈哈忒可怜了。
“哦,我亲爱的朋友们。”司机沉痛的声音跟着他的笑声一块儿响起,“我有一个坏消息要告诉你们。”
陆盛拧开矿泉水瓶喝了一口,看了眼gps地图。
他们离学校还很远。
“大雨下塌了从里士满回去的唯一一座桥,工人们正在抢修,但我恐怕此刻我们是无法到海的另一头去了。”司机找了个位置靠边停下,打开了双闪。
陆盛上翘的嘴角垮下来。
“你们有别处可去吗?”司机说,“我们可以变换路线,或者我就在这儿将你们放下吧。”
陆盛刚幸灾乐祸完,没想到自个儿这么快也要体验一回被扔在街边。
还是这种破天气。
“不是,这什么桥这么豆腐渣工程?”陆盛感觉挺荒谬。
程然跟他面面相觑,看起来也很意外,但很快给出了planb。
他报了个酒店的名字。
“好嘞!”司机应了声,车子重新启动。
“咱们就……不回去了?”陆盛不确定地问。
程然纠正他:“回不去。”
“那我跟学校联系一下。”陆盛说。
他是不要紧,但程然作为学生领导,带头夜不归宿,性质就有点严重。
程然不置可否:“可能不行。”
“怎么了?”
西弗森虽然收不到手机信号,但座机还是能打通的。
“雨季,西弗森会停电。”程然说。
陆盛试了试,果然没人接。
他把手机一扔。
全特么是豆腐渣工程。
“诶你说,那停电了是不是就停课了?”陆盛突然想到。
程然有时相当佩服陆盛。
他总能从表面的一无是处之中发现些常人看不见的亮点。
“对。”
陆盛说:“那挺好,咱俩都不用被记旷课。”
学校规定一节课缺席次数不能超过五次,包括病假事假和无故缺勤,否则小则联系家长,大则直接记过。
他们俩等于白得一天假。
两人在酒店前被放下来。
希尔顿在旧金山市中心,程然以前就住在这附近。
这块治安一般,平日里到处都有流浪汉,今天因为天气的缘故,这些破旧糜烂的痕迹都被雨水冲刮干净,只剩下几张流浪汉们原本用作被褥的旧报纸,飘在水面上。
走到前台。
“请出示一下您的id。”前台小姐说。
程然把他的驾驶证递过去。
“这儿开房不用满十八?”陆盛身上没有护照,没有铜板,只能心安理得地蹭程然的房间。
“用。”
程然接过驾驶证,陆盛凑过来一看,这人还真十八了,都快十九了,生日就在十二月。
要算起来,他们俩差了快两岁。
前台小姐把房卡递过来,房间在三楼。
陆盛有丝好奇。
很多留学生的年龄都会比当地人大一岁。
国内初中毕业是九年级,但因为美国的高中是四年制,高一开始还是九年级。很多人为了方便融入,就重读了这一年。
不过……程然应该没必要,这人初中就来了。
他俩都没带换洗衣服,房间衣柜里一共两件睡袍,凑合当睡衣穿。
身上这两件衣服晾一晾,明儿早上得接着用。
程然洗完澡出来,见陆盛趴在床上,像是睡着了。
“陆盛。”他轻轻喊了声。
“腰酸背疼。”陆盛翻了个身,思考道,“你说是不是有人趁我不注意揍了我一顿?”
程然看他的表情,有些好笑:“一楼有按摩。”
“算了,穷人的孩子不配做spa。”陆盛站起来拿浴袍,晃晃悠悠地往浴室走,过了会儿探出头来。
陆盛问:“这儿有酒喝吗?”
“未满二十一岁不能买。”程然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