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谷川回来y市的时间不长不短，但势力壮大的速度却快的惊人，这种生来自带野心的年轻人最可怕，偏偏他又手段高明行事谨慎。就连帮里的几个大佬都忧心自己的位子不稳，虎头张又怎么会蠢到没有危机感？

要恨只能恨这个不争气的弟弟，自作聪明不说还被人反将一军，简直是作茧自缚。

明知道耗在这么个方寸之地也想不出法子来，凌晨的时候虎头张让大家相继散去，唯独他一个人坐在这个负二层的议事厅里，靠着一根接一根的雪茄，支撑到天亮。

刚刚窝在沙发里闭目养神不过片刻，他便被推门声惊醒，一个机灵坐起来，指尖还夹着已经彻底燃尽的烟，虎头张将其随意掷在地上，腾出手来抹了把脸，他看向推门进来的小弟“有消息吗？”声音清冷，丝毫没有一夜未睡的疲惫。

负责调查的小弟将事情原原本本叙述了一遍，而后强调道“顺子把自己知道的都交代了，他说当时只听李坚岗称呼对方为陆小姐，跟谷川有来往的女人少之又少，符合年龄描述又姓陆的，只有谷家二少爷的继女陆为霜。”

“陆为霜？”他玩味的将这个名字重复了几遍，忽而就想起来那个寒冷的夜晚，某条灯火明亮的街道。与谷川的偶遇本就屈指可数，他当时急忙扯到身后的女孩，他陡然转阴的脸色，他戒备的眼神。那种场景仿佛被相机定格一般，以相片的形式存在虎头张的脑海里，此刻忆起竟然这般清晰。

从沙发的缝隙里摸出有些被挤压得变形的烟盒，抽出一根把玩半晌，虎头张再开口时已经站起身“把谷川和陆为霜的事情告诉秦海璐，那个女人一定会非常的感兴趣。”

小弟有些为难“大哥，他们之间的关系只是猜测，无凭无据的大小姐未必相信。”

“哼。”冷笑一声，虎头张终于将烟点燃放在嘴里吸了一口“那就想办法让她相信，无中生有也好，伪造照片也罢，只要故事编的够精彩就不怕没有观众，况且秦海璐不是什么有脑子的女人，你们放开去办。”

“那陆为霜呢？”

“多找几个人24小时盯梢，咱们的护身符没到之前，不要动她。”说完虎头张理了理微皱的衣角，一边往出走一边交代“我们时间不多，办事利索点。”

“知道，虎头哥放心。”小弟替他开了门，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转角处，才敢长出一口气。老大一句话，底下的人跑断腿，接下来的日子恐怕连合眼的时间都没有。

萍始生，鸣鸠拂其羽，戴胜降于桑，清明过后便是谷雨，天气早已转暖，距张晋佑被捕已经过去了两天。

因为是临时来利晟处理事务，所以谷川并没有带司机，一辆银色的敞篷跑车刚在利晟大厦的广场停稳。保安便跑出来阻止“先生，这里不能泊车，左右两边都有停车场入口。”

“十分钟后我下来。”他摘了墨镜将车钥匙抛给保安“我赶时间。”多余的话一句没有，长腿一迈已经走出去数米。

保安快赶了几步赔笑解释道“原来是谷总，您这辆车我没见过，真是不好意思。”

“不碍事。”大厦的玻璃门就在眼前，他回身说这三个字的时候甚至带着礼貌的微笑，保安着实有些受宠若惊，连连点头目送他消失在视线中。

谷川一向是个时间观念极强的人，十分钟后他出来时，跑车依旧停在原地没有挪动分毫。保安守在一旁递上钥匙，他还没来得及扣安全带，副驾驶的门便被拉开，一个女子安然自若的坐了进来。

毛呢连衣裙是张扬的酒红色，卷发披了一肩衬托得脸颊精巧，涂着玫色口红的唇角上挑，秦海璐侧脸看他“阿川，好巧。”

“是吗？”谷川也不急着启动车子，指节握住方向盘挑眉轻笑“怎么连你也派人留意起我的行踪了？”见对方把视线偏过去不接话，他只能耐着性子解释“我今天很忙，恐怕没时间陪你。”

仿佛被戳到痛处，她将手包扔在中控台上“真是奇怪，你自己充当司机，手下一个不带，打算跟谁共享这个二人世界呢？”

抬起手的瞬间，衬衫袖口上移露出腕表，他总是习惯这样的姿势看时间。因为是跑车，启动的轰鸣声着实不小，连带着车身都有极其微弱的震颤，他再开口时已经换上平淡的语气“后天我抽时间陪你吃晚饭。”说着他绕过整个车身，将副驾驶的门打开看她。

对峙了将近三分钟，谷川的耐心终于被耗尽，声线都彻底冷了下来“不要无理取闹。”

“姓谷的，你为什么总是这样对我，是不是把全部的温柔和耐心都给了你那个小女朋友？所以连多看我一眼也会不耐烦？”

最后半句几乎带了哭腔，她不管不顾的胡乱伸手推他，而他的声音从头顶传来，照样是波澜不惊“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手背胡乱的在面颊上抹了一把，兴许精致的妆容已经花了，是谁说过，泪水是心脏中积攒的苦涩。为什么自己要卸下所有防备的去爱一个人，如同不带武器的战士面临枪林弹雨，不过片刻，早已千疮百孔。那被自己亲手奉上的自尊，也被人打翻踩碎了一地。

拿起手包，秦海璐将几张有些发皱的照片扬了出去，迎着风，趁着不大不小的力道，照片飞扬出好看的弧度，略过谷川的发梢眉角，轻盈落地。

他弯腰拾起其中一张，画面很暗，只是自己的一个背影，但陆为霜的侧脸却被拍的很清晰，另外几张过于亲密的照片明显有问题。他将一地真真假假的照片逐一拾起，脸色已经难看到极点。

强忍住即将喷薄的怒气，谷川背转过身子拨电话，但每一句都似匕首生生凌迟着秦海璐的心“派人保护陆为霜对，24小时我怀疑有人对她不利。”

看吧，爱情果然没有逻辑，亦不分什么先来后到。此时此刻，青梅竹马的情分和两小无猜的童话在秦海璐的心里碎成了一地玻璃渣子。

直到那通电话被挂断，她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不能自拔。

谷川的手撑在车门的上沿处，看向她因为晕妆而有些发黑的眼圈“我不管你从谁的口中听到了什么，也不管你从哪里得到的这些照片，显然这个人目的不纯，倘若你有点脑子就别被利用，否则别怪我不给干爹留情面。”一口气讲完这些，他后退一步“现在下车。”

看着银色的敞篷呼啸而去，那红色的尾灯就像两团伙，映在眼底就直接烧进了心里，所到之处一片火辣辣的疼。

“大小姐，大小姐？”旁边有人唤了好几声，秦海璐才回过神来，她牙根紧咬，绘有精妙图案的指甲几乎嵌在掌心，目光中的狠辣一闪而过。

正午时分虎头张从一栋白色小楼里走出来，脸色沉郁，给他开车门的小弟比以往都要小心翼翼。

“妈的，活够了的老东西。”他咒骂一声，胸口因气愤而剧烈起伏着。这两天里，他低三下四的去求人，有心帮忙的出不上力，各路高官也不买账，就连帮里的几个大佬也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想他虎头哥以往的风光，虽不能说一手遮天，但黑白两道都要给他面子，何时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竟也落到这幅田地？

刚想摸出一根烟点燃，电话却响了起来，他只能将香烟叼在嘴里按了接听键。

“大哥，陆为霜这两天都在正常上课，临近中午的时候我们在校园里看见了谷川的人。”

“没被对方发现吧？”虎头张挺直了脊背，刚刚松散下来的神经又陡然绷紧。

“暂时没有。”

诸事不顺这四个字真是演绎到了极致，费尽心思握住了谷川的一个把柄，他自然要下好这至关重要的一步棋。但秦海璐那边迟迟没有动静，护身符不到，自己的任何行动都要承担莫大的风险。

仿佛做着艰难的决定，在电话静默的这几秒钟里，小弟连呼吸都放轻，只为等待大哥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