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这下轮到主任错愕在当场,这个头发略显稀疏的中年医生疑惑道“你不是从来不带实习生吗?”
“只是突然觉得有趣。”孔亮说着朝陆为霜使了个眼色,笑眯眯的说“小姑娘,就你了,跟我来。”
有时候,记忆的串连只需要一瞬间,她想起来了,之后整个人脚底生根的呆立在原地,这个男人,分明就是谷川的御用医生!天啊,能再狗血一点吗?简直就是人间奇遇。
“愣着干嘛?跟着孔医生走啊!”主任一句高分贝的喊话彻底让她回了神,她点头如捣蒜,快跑几步跟着进了办公室。
又过了二十分钟,陆为霜已经一身专业装备站在了手术室里,她完全有理由相信,像自己这样,实习期第一天便参与重大手术的,她绝对是有史以来第一人。
护士上前替孔亮戴好医用手套,他却一边观看仪器上的数据一边指挥身边的小护士“去把音乐打开。”
早知道这位大医生的癖好,好在事先准备了播放设备。舒缓的音乐从音箱里流淌出来,正在大家都准备进入状态之时,孔亮却不耐烦的皱眉“什么破音乐啊!换罗马迪克狂想曲。”
就在陆为霜的三观再次被刷新的同时,过于奔放欢快的音符已经响彻整个手术室。
“对,这个好,声音再调大点。”
小护士求救般看了护士长一眼,后者无奈的点了点头,她才唯唯诺诺的将音量调高。一场难度系数极高的开颅手术,就这样在推迟了一个小时后,在狂乱的钢琴曲中拉开帷幕。
第一次亲身体验这样血腥的场面,陆为霜即使做过再多次实验,熟读过再多病例,依旧紧张的双腿发软。
三个半小时不知不觉已经过去,而那首罗马迪克狂想曲也已经被循环了无数次。手术室的防护门从里打开,孔亮摘下口罩一言不发的往出走。一直守候在外的患者家属本就红肿着眼睛,此刻见到主刀医师满脸沉痛的表情,瞬间放声哭起来。
而孔亮完全不理会众人的反应,只是自顾自的左转,下楼。好在护士长推门而出,及时的对大家通报“手术很成功,病人现在转到重症监护室,目前情况很稳定。”
“真的吗?你说的是真的吗?”耳边是患者家属再三询问的声音,陆为霜扶着走廊的座椅缓缓坐下,抬手一摸额头,密密麻麻的全是汗,而指尖却是冰凉。
实习的第一天就这样过去,四个字形容,兵荒马乱。晚上,她躺在医院新分配的宿舍里,不知是认床还是别的原因,总之翻来覆去睡不着,只觉得神经绷得很紧,连呼吸都比以往困难。
后来陆为霜才从别的医生口中得知,孔亮是本省最杰出的外科医生之一,年纪轻轻就人送外号‘孔一刀’,只是本人我行我素,医院领导也无可奈何。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她才彻底领悟了什么才是‘我行我素’的真正含义。
平日里,孔亮根本不来医院,别说值班和门诊,他连最基本的上下班都做不到。大型手术又基本安排在半夜,这个医学怪人集体观念极差,配合他手术的医护人员常常苦不堪言,这其中自然包括陆为霜。
短短不到十天下来,她已经有些轻微的精神衰弱,整个人足足瘦了六斤。抱怨的同时,她将这罪过统统算在了谷川的头上,果然,跟那个男人沾边的全是一丘之貉。
这天上午,陆为霜跟着医生们查完房,正打算回办公室整理患者档案,谁料推开门却看见孔亮端端正正坐在办公桌前。她下意识的看了眼墙上的挂钟,才八点半,这位大神居然破天荒的来上班?
她的小心思转了个来回,依旧恭恭敬敬上前唤了句“孔医生。”
“恩。”孔亮将转椅打了个圈,上下打量着她穿白大褂的样子,而后在她愣憧间,掏出手机冲着她拍了一张照片。
“你干嘛?”陆为霜皱眉,索性将手里拿着的查房记录表摔在桌上,用以宣泄自己的不满。
但对方显然不以为意,只是吊儿郎当的继续转着自己的座椅询问“你实习的还习惯吗?”
她闻言立刻翻了个白眼,脑子里一堆意见急闪而过,最后又统统被理智压下,她只能违心的答了一句“还好。”
“不忙吧?”他追问。
“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