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现在把这个送去检验科做化验。”孔亮说着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两管血液样本递给她。

她疑惑的接过来，翻找出检验单，一边填写一边问道“化验哪几项？”

“血常规，c反应蛋白和电解质。”

“患者的姓名？”陆为霜顿住笔尖，却不见对方回答，她抬头看着孔亮，而对方却意味深长的笑道“这是川哥的血液样本。”

掌心这两只塑料管陡然就烫起来，她在患者姓名处填了谷川的名字，思量半晌，拿捏好措辞才问“我小叔叔他，病了？”

“没什么，起初是感冒，然后疲劳过度，炎症下行到肺部而已。”

“肺炎？那得来医院做ct和检查，确诊是什么类型的肺炎才好用药，怎么能随便抽两管血就了事？”这些话还没得及在脑子里过一遍就已经脱口而出，陆为霜一口气讲完才觉得不妥。

果然，孔亮连心虚的时间都没给她，立刻阴阳怪气的嘀咕“跟你有很大关系吗？”这样问着，他陡然从转椅里弹了起来，逼视着面前这个女人“你似乎很紧张？”

鼻间轻哼一声，陆为霜捏着血液样本和检验单，转身就走，到了门口才又回头“化验结果一出来我就通知你。”

而他却两手一摊，一副无所谓的模样“着什么急，肺炎而已，死不了人的。”

简直是话不投机半句多，她细想之下才发现，貌似谷川用的人都很怪，也不知道那个男人从哪搜罗到这么一群牛鬼蛇神。她撇了撇嘴巴，这大概就是物以类聚吧。

当天晚上，孔亮百无聊赖的躺在自家床上打游戏，一局对战下来又被虐了个生不如死。他咒骂一句扔了手机，摊开手掌在眼前晃了晃，真是想不通，同样的一只手，在手术台上无所不能，怎么到了游戏的世界就百无一用呢？

他呆愣了半晌，又捞过手机拨了谷川的电话，铃声响了很久，就在他即将挂断之际，那边传来一阵深沉的咳嗽声。

“川哥？还好吧？我很怀疑你有没有在按时吃药。”

此刻的谷川正双手插袋立在酒店的落地窗下，透过轻薄的纱帘看出去，大厦林立而璀璨，万家灯火夺了繁星的光芒，很美。而从前的他总是重帘紧闭，不知错过多少风景。

胸腔不由自主的震动，他又咳了几声，呼吸有些不畅，半晌才说“我在外地出差，药忘记带了。”

“你身后那群助理和秘书们都瞎吗？也不怕你哪天挂掉没人给他们发工资？”孔亮在电话这边翻着白眼，满脸的嫌弃。

“不碍事，真到了那份上还有你，我怕什么。”

“那倒也对，我孔一刀可是华佗在世，妙手回春”

明知道他这人经不得夸，谷川很明智的将他话头打断“没事我挂了，还有文件要批。”

“哦，对了，我发个图片给你。”孔亮神神秘秘的补充道“你一准感兴趣。”

随手将电话放在酒店的商务桌上，谷川将方才看到一半的文件重新展开。台灯的光亮映在密密麻麻的文字上，众多条款挤在一起，枯燥又费神，他刚看了几行，手机便又震动起来。

修长的五指点开收件箱，是一条彩信，图片缓冲得很快，陆为霜的身影就这样毫无防备的出现在屏幕上。她的头发束在脑后，光洁的额头处有毛茸茸的碎发，粉唇微嘟，眉角略皱，正是这小小的表情，令整张脸都生动起来。照片的光线并不好，她的一席白衣都陷在光影里，有些淡化，谷川的一颗心就这样陡然柔软。

记忆真是要命的东西，能跨过万水千山的阻隔和时间的束缚，他闭上眼，还清晰的记得她皮肤的触感，她嘴唇的味道，她脖颈处独属于少女的芬芳，连同她的冷漠，她的喜悦，她的狡黠都活脱脱再现，宛如昨日。

手机在他的掌心震动，他才盎然回神，孔亮的一条短信进来，内容简洁‘陆小姐在我手下做实习生’。

原来如此，转眼间小姑娘快要毕业了，五年的大学生涯就要告一段落。时间还真是白驹过隙，那年的黄昏，那条狭窄的小巷，那属于他们的初遇，早已经被抛弃在流年的河道里，无迹可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