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拿起一块鸳鸯马蹄糕,咬了几口,荸荠虾仁味甚浓。
吃完糕点,困意袭来,鹿河正欲脱了外衫躺下,只见角落那扇山水屏风倏然灵光一现,似水波荡漾,鹿河一惊,又赶忙穿好外衫。
她右手翻掌,长鞭赫然在手,慢慢逼近那座屏风。
就在离屏风不过近在咫尺的距离,倏然一道煞白光芒,伴着冰寒之气,宛若天矫龙蛇,直直朝鹿河面门而来。
鹿河大惊,扬起手中长鞭,玄煞之气破空而出,若龙游水,将那白光劈散,哪知刚要收回长鞭,却不想一道寒光闪过,竟让人睁不开眼。
霎时间,一人已然夺下她的长鞭,鹿河惊得来不及看,抬指作法,玄光乍现之间,那人一脚踢向她的臀部。
鹿河踉跄数步,“哎哟”一声,重重扑在床上。
鹿河挣扎着翻身坐起来,挥手施法祭起阴令旗,那幡子刹那间射出万丈幽幽光芒,腾地变成了一面黑底朱砂小旗。
鹿河紧紧握在手中,哪知那人一脚踢飞阴令旗,旗子打了个转便被他收入手中。
回旋之际,那人已然手握阴令旗,直指鹿河,正对
眉心。
鹿河大惊,定睛一看,只见一张阴沉的脸摆在自己面前,眼射寒星。
“用阴令旗对付上神,好气魄……”
鹿河惊得又一下子栽了下去,床榻“嘎吱”一声,面前之人嫌弃地频频蹙眉。
鹿河瞪着双眼,磕磕绊绊道:“……上,上神?”
白濋一身初见时的白衫公子模样,满是不屑地站在床边看着她,见她依然邋里邋遢不修边幅的样子,阖眼转身,避之不见。
鹿河赶忙站起身来,整理好衣服,收起长鞭,恭恭敬敬地一揖,“上神,你怎么来了?”
白濋不语,径直走向一旁的椅子缓缓坐下,随意捧起一盏茶,抿了两口,把玩着那面阴令旗。
鹿河忌惮地看着他,而自己的那面阴令旗,耷拉着躺在白濋手中。
哪知白濋根本不理会鹿河,沉了沉声线,目光炯炯,直言道:“酆都地府阎罗王座下勾簿鬼差,鹿河,入凡以来,七宗罪细数,皆已入天罪册。”
鹿河惊呆,“七宗罪?如何列得?”
白濋挑眉看着她,怡然自得地靠在椅背上,看着手中的茶盏,缓缓道:“其一,偷窃凡馔;其二,大肆食隽;其三,恐吓凡人;其四,敷衍塞责:其五,对神不敬;其六,鞭笞上神;其七,以下犯上。”
白濋说着说着撇了撇茶沫子,吹了吹,又抿了两口,颇有几分仙道之味。
鹿河听完,心中茫然。
这一二三皆可认,可这四五六七是什么鬼?且不说都跟他鹿神有关,这也算入册之罪?
这几项罪名,加上之前的擅闯邪婬,怕是放眼三界,也无人可比了吧。
白濋,狠,真狠……
鹿河强忍着怒火,憋回几滴根本流不出的眼泪,扯开一个不失恭敬的笑容,“上神训斥得对……”
谁让她刚认识鹿神白濋的第一天,先是调戏,而后鞭之,得罪了夫诸之子、天帝外孙,也算是自作孽不可活了。
白濋放下茶,“你在这钱府游手好闲骗吃骗喝月余,杜彧却说他那里是一文钱不曾收到过,你到底是来收账的还是来放风的?”
鹿河赶忙拱手,颇是诚恳恭敬,将钱府的所见所闻皆如数告知,无一欺瞒,最后道:“如今,我要先找到那只鬼,带她回去,
这杜彧的账,自然而然就能收回来了。”
白濋冷冷看着她,鹿河心中发虚,不知白濋又要发什么难。
“这府里,有鬼?”白濋问道。
鹿河想了想,不知如何作答,但看白濋探究的眼神,只得道:“那个……天机不可泄露……”
“天机?”白濋挑眉,“你在我这谈天机?”
鹿河哀叹一声,“上神,说句不好听的,你是天界之神,我们这酆都地府自有北阴酆都大帝坐镇,你这管得……是不是有点宽?”
虽说地府与天庭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但自从十万年前那场神魔大战,天庭折了一堆上古之神在地府,休战至今,久而久之,两边井水不犯河水。
说句简单的,自酆都大帝等掌权者由天庭委派驻守酆都地府之后,地府自治自立,天庭早就管不住地府了。
白濋眼中闪过一丝怒气,他抿了口茶,道:“杜彧与鼠神见你月余不归,甚是担忧。杜彧让我来寻你,哪成想……”
他万分嫌弃地打量了一下鹿河,“你倒是吃得更胖了……”
鹿河扯着笑容看着他,也不知这鹿神到底是发什么神经,好好的云窗月帐、碧门霞户不待,非要到这凡间和地府搅和一通。
她缓缓道:“那个,上神,为何杜彧自己不来寻我,反倒托上神前来?”
白濋轻描淡写道:“因为本上神比较闲。”
鹿河脸抽了抽,呵呵,这白濋还真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比较闲。
然而这天界之神,又有哪个是不闲的?
不像他们酆都地府,阴兵鬼差,来往凡间,司掌人之生老病死,琐事颇多。
鹿河扯着嘴笑了笑,“上神这是哪里话,我不打草惊蛇,这不是怕惊扰凡间纲常,乱六界秩序吗?”
说罢,她赶忙上前,给白濋仔细倒满茶。
白濋皱着眉看着她满身脏兮兮的样,嫌弃地往一侧闪躲,身子倾斜,手中茶盏不禁一抖。
热茶“哗哗”浇了鹿河一手。
鹿河吃痛,哀呜一声,不由得往后一缩,哪知身形不稳,脚底一滑,就要往后栽去。
白濋眼疾手快,赶忙上手拉了她一把。
鹿河又往前一个踉跄。
哪成想,这一栽,好死不活地栽入了白濋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