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濋浅浅看了团团一眼,“似有梦入眠,不甚安稳。”
鹿河疑惑,“梦?一个孩子能做什么梦?喝奶?尿床?”
“我又没生过孩子,我怎么知道?”白濋皱着眉头。
而正在此时,团团忽然睁开眼,满眼泪水,怔怔看着鹿河,“姐姐,我娘给我托梦了……”
鹿河懵了一下,“……哪个娘?”
团团眼看就要哭鼻子,忽然瞥见一旁冰棱子一样的白濋,咽回了眼泪,“亲娘。”
“樊氏?”
团团点点头。
鹿河一听,对天丢了个白眼,愤然道:“死秀才,这时候托什么梦,一天到晚帮倒忙。”
团团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说:“姐姐,娘说想见见我,她还未走,是吗?我想看看她,可以吗?”
鹿河看了一眼白濋,二人相视无言。
鹿河犹豫不决,她虽可以带团团去酆都与母亲一见,但此事太过冒险,将一缕躲藏了六年的生魂带回地府,这无异于羊入虎口。
而且,带上团团这样的□□凡胎,根本走不了城隍像的捷径。
可是面对团团那张似苹果般圆嘟嘟的脸,无辜可怜,甚是怜惜,鹿河打心眼里想满足团团的小心愿。
毕竟,团团只想见一面自己的亲生母亲。
鹿河想了想,低声对团团说道:“姐姐如果带你去酆都,只能阴力借风疾行前去度朔山,一来一回,最快也要两个时辰啊……”
鹿河正踌躇,忽见白濋抬眼看了看窗外天色,见已然接近三更,整个钱府悄无声息,便径直推开门,大步走出。
鹿河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这是要走了吗?
看来自己还是高估他了。
也对,一个天界之神,怎么可能管他们酆都地府的事情,而且还如此剌手,牵扯到凡间数人。
这搁在谁身上,都会避之若浼。
然而,只闻白濋那清清淡淡的声音传来——
“你们怎么还不出来?
”
沁人心脾甚是好听。
居然没走?
鹿河并未明白白濋何意,只好慌慌忙忙抱着团团,跟着出了门。
哪知刚一脚迈出,却见一股刺眼的白金光芒万丈四射,夺目无比,鹿河紧紧抱着团团,用手拦住面前光芒。
磅礴之间,混沌之力浩浩荡荡,隐隐约约,一股清流旋卧于其中,水声湍急。
鹿河眯着眼,低低吼道:“你在干什么?你是怕动静不够大,吵不醒那些凡人吗?!”
话音刚落,似是一瓢水浇来,不偏不倚洒了鹿河一脸。她顿时噤了声,紧紧闭着眼睛,抱紧了团团。
倏然间,从这刺眼光芒中,“哒哒哒”一阵蹄声传来,走出一只浑身雪白的白鹿,约两人之高。
正如凡间所描绘,一尘不染,孑然一身。
鹿身如幽兰珏玉,如琼树霜花,脖颈硬挺矫健,四蹄踏水逐波,额间一道酞青蓝三岔水痕印记微微发光,四方幽白的鹿角如枝似杈……
鹿河有些犹豫,但看那水蓝色的眼睛如深潭般静谧,还透着那熟悉的嫌弃之色,颇为清冷寡淡……
真身?!
鹿河瞠目结舌,“……”
面前白鹿灼光万丈,灵气缭绕,天生的神力在四方鹿角团集,似是要爆发出来般令人肃穆。
他浑身肌肉犹如白玉雕琢而成,匀称高大,无比神骏,而那霜雪般的白色毛发,莹莹夺目,似银丝铺衾。
不愧为鹿神夫诸之子。
鹿河抱着团团,怔怔盯着这只白鹿,心中彷徨。
这投胎也是门技术活!
自己为何就落了个忘川河鬼婴,在忙忙碌碌的阴曹地府长大。而这家伙,却能出生在山阳碧玉、山阴黄金的敖岸山,天地灵气为胾,日月精华为饮。
怀中的团团高声叫着:“真的是鹿!这个叔叔真的是鹿啊!叔叔可真好看!”
鹿河回过神来,抚着团团的柔软的头发,“那你长大后嫁给叔叔吧?”
话音刚落,雪白的蹄子瞬间踏水而来,直直踩在了鹿河脚边,顿时湿了半截的裤管。
鹿河瞪着眼,欺人太甚!
“上来。”
白濋冷冷地说道,微微低下头,示意了一下。
鹿河一听,有些尴尬地挠挠头,摆了摆手,不甚自然地说道:“哎哟,这样不好
吧,我这要是骑着您去,您也太自降身份了吧……”
鹿河心底“嚯哟哟”地偷笑一番,骑在这位敖岸山小鹿神的身上,怕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吧,难道自己要做史上第一人?
鹿河不由得幻想起,她举着阴令旗,摇旗呐喊,遣鬼差调阴兵,驭百鬼纵千魂,而胯.下正是威震四海、名满八方的鹿神白濋!
酆都地府众小鬼鸣锣开道擂鼓助威!
这画面……
鹿河嘿嘿一笑,刚想再委婉推脱一下装装矜持,哪知白濋眼中尽是不屑,低声道:“我说了要带你吗?”
“?”
鹿河一愣,此话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