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河一把挥开蘩娘的手,不满道:“阿娘可知他是有目的而来的!”
蘩娘更是糊涂了,“什么目的?”
鹿河一本正经地拉着蘩娘的手,低声道:“阿娘您不是说天庭这些年有意重掌地府吗?他就是来探听我酆都阴令旗的。”
哪知蘩娘非但没有着急,还乐开了花,“哎哟哟!那敢情好!老娘正愁没法回天庭呢,这下天庭重掌酆都,编制大改,说不定我还能去守个蟠桃什么的,比在这百鬼汤浴清闲自在的多。”
鼠神守蟠桃?
那蟠桃树怕是连根都能被啃了吧?
鹿河长大嘴巴望着蘩娘,憋了一口气缓缓吐出,摇了摇头,“真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说罢,她丢下一身的鸡零狗碎,懒洋洋便回了房。
蘩娘一脸懵逼,叉了腰哼了一声,“这臭丫头,又发哪门子神经……”
鹿河一头钻进了她乱糟糟的房间内,一张低矮的床榻,吊着半拉的帘子,三根燃不尽的白烛点在半空中。不知这房间是有多久未曾打理,毫无落脚之地。
鹿河揉着眼睛,打着哈欠,慵慵懒懒地攀到一张极矮的矮凳上,矮凳上还散落着一些未焚过的犀角残香。
也不知睡了多久,鹿河醒来,伸了个懒腰,便捶着肩,歪歪扭扭走到窗户边,六角花窗上刻着看不懂的经文,还漂浮着一根燃不尽的白蜡,她用手拂开那根白蜡,闚望着酆都城。
未入夜的酆都城一片宁静,远远望去,黄泉之路上大片大片的彼岸花在风中摇曳,红如血,白如绫,汲取鬼泪,生生不息。
鹿河看窗外飘来一片彼岸花的花瓣,便伸手去接,花瓣翻转一番,轻轻落在手中,鹿河看着花瓣,好生无聊,又挥手一扬,任那花瓣随风而去。
这时,一声尖锐的呼唤声传来——“鹿河!睡醒了就下来!”
鹿河懒洋洋地“哦”了一声,重新将睡散的发髻拿白骨长簪绾了绾,
便“噌噌噌”跑下了楼。
只见蘩娘正做了几盘糕点小食放在桌上,鹿河一见,胡乱抓了一块就往嘴里塞,蘩娘见了,拿起那根鼠尾长鞭便愤愤而来,“就知道吃!”
鹿河将糕点塞入口中,含糊不清道:“阿娘今日怎么了?做了这么多好吃的,有客人啊?”
蘩娘仔细摆好了糕点,“给你找了个更好的,一会儿见见。”
鹿河懵逼,因为就在几天前,阿娘拖来一个刚死没几天就征入阴兵的男子,说颇有担当云云。
结果鹿河一问,这人在凡间娶了十六个老婆!
果然是很有担当!
鹿河赶忙放下手中吃食,抱着头就要往外跑,哪知蘩娘一根长鞭甩来,缠了她的腰就生拉硬拽给拖了回来,“臭丫头!老娘费那么大苦心,你倒是不乐意了?”
娘毕竟是娘,自然是拗不过的,鹿河挣脱出鼠尾长鞭,哀哀叹叹,“您高兴就好。”
蘩娘瞋了她一眼,道:“今天这个好,半年前死的,生前是翰林院当官的,也是三甲进士出身,虽然年纪大了点,但不妨碍啊,人家刚死就被纳入魏判麾下,做了个小文官。”
鹿河皱着眉,眼睛不离一盘盘糕点,“都熬到三甲进士了,那么大岁数,您确定这是给我找的?”
蘩娘不满意地说道:“怎么,这不比你之前嚷嚷要嫁的那个杜彧好?十三岁中了秀才,三十岁了还是个秀才,穷得叮当响。”
鹿河冷哼了一声,“娘,你自己喜欢别打着我的旗号,丢不丢人……”
见被鹿河点破,蘩娘腾地一下红了脸,叉着腰站在那左也不是右也不是,“这臭丫头,说的什么话!老娘真是白养你了!”
鹿河正要回怼两句,却见门外来了一个妇人,面色蜡黄,身着一件东瀛服饰,趿着木屐,忐忑不安地站在门口。
鹿河愣了愣,今夜并非百鬼夜行,怎会有东瀛的鬼来这百鬼汤浴?
“阿娘,门口来了个……东瀛女人?”
蘩娘一听,伸长了脖子望去。
似乎是思考了一番,只听蘩娘叽里呱啦地说了一大通,而那东瀛妇女也迈着碎布盈盈而入,叽里呱啦回了一大通。
两人开始了一长段鹿河完全听不懂的叽里呱啦。
鹿河知晓蘩娘
年轻的时候曾经游历过东瀛,并且将大曌有名的百鬼文化带去了东瀛,两岸百鬼融合,现如今东瀛那边也有了自己的百鬼夜行,据说也是颇为壮观。
蘩娘与那东瀛妇女你来我往,东一句西一句攀谈了许久,那东瀛妇女说着说着忽然泪崩,掩了面就嚎啕大哭。
鹿河想安慰又不知道怎么安慰,语言不通,鸡同鸭讲。
待那妇人哭完,她从怀里掏出一个漂亮的东瀛服饰木娃娃,交到了蘩娘的手中,深深鞠了一躬,待路过鹿河,她忽然朝着鹿河也深深一鞠,鹿河赶忙拱手回礼。
东瀛妇人一走,鹿河好奇问道:“阿娘,什么情况?”
蘩娘挑了挑眉,深吸一口气,将那东瀛木头娃娃放在鹿河手中,鹿河懵懵地接过娃娃,翻来覆去看了看,只见娃娃背后写了两个汉字“静香”。
“哦哟?娃娃还起这么正经的名字?”鹿河瘪瘪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