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灰尾说到来自酆都地府的鬼差,二人相视,心照不宣。
毕竟这涂山月能从暗无天日的无影殿逃出来,若无酆都之人帮忙,那是断然不可信的。
没想到,他们居然还有叛徒。
有意思。
“你说的鬼差是谁?”
鹿河收了长鞭。
灰尾语气有些哽咽,想藏着掖着又只能全盘托出,毕竟尾巴都被人拿捏着,他还能怎么办。
“身量不高,瘦弱,山羊胡,有些血腥之气。”
灰尾说完,眼中倒是彷徨,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鹿河一听这形容,脑海中立刻浮现那个血池地狱鬼差的样子,那个曾经带她去过无影殿的鬼差,那个曾经先发制人告知她无影殿有狐妖越狱之事的鬼差。
拉怀。
好心机。
真是一出自挂东南枝的大戏,只是拉怀没有想到,他帮涂山月逃离无影殿,人家转头就弃他不顾与夜神欢好。
这拉怀千辛万苦跑出来找她,恐怕此刻也是万箭穿心了吧。
一想到拉怀那个楚楚可怜的样子,鹿河忽然觉得自己就是个八百里黄泉之内的最蠢的奇葩,都说鬼话不可信,她偏就信了一个鬼差的鬼话。
现在想想,若无拉怀的暗中帮助,石门怎么可能开启,涂山月怎么可能逃出来。
灰尾忌惮地问道:“能放了我吗?别的我真的是什么都不知道了,因为涂山月的夫君出自我青丘,这个忙我也不得不帮。”
“放.屁!”鹿河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还未来得及说下一句,白濋摁住了她的手,眼神严峻,摇了摇头。
小姑娘自然是审讯凡人亡魂审讯惯了,恐吓威胁不再话下,若是以凡人的要求来让一只灰尾狐狸屈打成招,这恐怕青丘也不会给她面子了。
鹿河自知言语和行为失态,只能往后站了站,她动了动手腕,骨头“嘎吱”一响,一旁的灰尾听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看着鹿河的小动作,白濋不由笑了笑。这性格,一时半会儿也改不了,随她去了,她在酆都长大,干的又是外派的差事,难免火气大。
鹿河见白濋难得地发愣,倏地把脸凑了上去,“你在想什么?”
“并未想什么。”
“
你是不是在想我以后会不会家暴?”
“嗯?”
鹿河摆摆手,不置可否,“也不用担心,这么跟你说吧,我的心魄来自春神,她为人正直,我的骨头来自酆帝,他自是罡正肃穆,倘若我要家暴,你自管去跟酆帝告我……”
话还没说完,白濋伸手就在鹿河额间敲了一记,“胡言乱语。”
鹿河吃痛抱头,却余光瞥见面前的灰尾尴尬到抠脚,两眼直直盯着地面,仿佛就没听见鹿河在说什么。
鹿河清了清嗓子,“你与涂山月是什么关系?”
灰尾没料到鹿河会问出这个始料未及的问题,他略有些惊愕,懵懵道:“你怎么知道我与她有关系?”
鹿河“呵”了一声,寻了把椅子,盘腿坐着,一本正经地说道:“不打自招。”
她将身子往前凑了凑,抿了抿有些干涸的下唇,问道:“说吧,说了我也不会对你怎么样,我毕竟是酆都之人,你青丘不参与六道轮回之事的话,我动不得你。”
这是规矩。
规矩是酆帝定的。
酆帝是天界选的。
只有鹿河是假的。
她扬了扬头,倏地伸手,一把掐住灰尾的脖颈,稍稍用力,一道血痕出现。
“我没那么大耐心跟你耗,我鹿爷讲究一个快准狠,他们去哪了?再生石在哪?夜神在哪?”
灰尾吓得浑身哆嗦,他眯着眼睛,怎么也不敢相信面前这个酆都小鬼差有这么大胆子,“你,你这可是跨界行凶……”
“跨界?”鹿河努努嘴,她想了想道:“那还真不好意思,我们无影殿关过狐妖,我是琴虫的主人,鬼车是我鹿爷坐骑,你这跨界的定义,我倒是不怎么明白。那你说说,我要怎么才能不跨界弄死你?”
话都到这份上了,灰尾也不打算再包庇了。
他喘了一大口气,“涂山月的夫君,就是我兄长……”
“难怪。”鹿河放开他。
只见他脖颈处一道深红的印子,洇着血,森森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