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尾继续道:“涂山月是早上辰时一刻来青丘的,我一见便知她断了尾,可那再生石乃青丘至宝,搁置在无暇山上,我也只是听过,并未见过。”
“无暇山?”鹿河皱了皱眉,从未听过这座山。
“正是,无暇山
。”灰尾箍着自己的脖子,生怕鹿河再掐回来,再来一下恐怕他这条脖子就断了。
“无暇山,并不在青丘境内,只不过要从青丘入,从青丘出,实际地处凡界,人迹罕至,堪称无人之境。”灰尾耷拉着脑袋,有气无力。
他目光空洞地看着鹿河的脸,满脸皆是“我可是都说了,姑奶奶,你饶了我吧。”
鹿河转向白濋,认真道:“你说,夜神有没有可能放弃了涂山月?”毕竟属强土者,也不止她涂山月一个。
“涂山月属强土,世间罕见难觅其一,他不会轻易放弃。”白濋摇摇头。
断尾再生,代价太大,时间太久,溯阁的目标短时间还达不到。
涂山月在无影殿关了五百年,自然知道出来不易,她暗中与拉怀有着不明的勾当,指不定很早就知道溯阁觊觎酆都,觊觎冥界的掌控权。
啧啧,好一出大戏。
夜神溯阁,利用拉怀将涂山月放出来,又试图开启蝎夔法阵造成人冥两界大乱,从而坐收渔翁之利。
他溯阁还做什么夜神?
怎么不去唱戏?!
那么多年都忍下来,非要在这个节骨眼上将手伸向酆都地府,意难平吗?
灰尾往后退了两步,忌惮无比,不仅是鹿河那一脸的杀气,其实他更怕的是白濋那种淡然处之的模样。
鹿河的手段他是领教了,可是另外一位——笑里藏刀,这种人,最吓人。
然而鹿河并未再对灰尾死死相逼,她让灰尾画了前往无暇山的地图,便将他捆成了一团扔在了楼上的客房,并留下一句话,“越挣扎,它捆得越紧。”
走前,灰尾老实巴交地补充了一句,“前方那片密林,只可徒步,不能动用法术,否则阵法会乱,无暇山山峦更替,再无所踪。”
-
离了灰尾的客栈,鹿河与白濋按照灰尾所绘的地图,一路往无暇山的方向而去。
浮云镇不大,约摸走了半个时辰,就出了镇子,开了鬼眼回收看去,面前的小镇桃花灼灼,杨柳依依,而整个镇子,都是吊梢眼尖鼻子的狐狸。
做妖做到这份上了,也是难得。
灰尾将出口标在了西北方向的一片密林之中,一路上,鹿河隐约能闻到血腥之气,那种只属于酆都血池地
狱的血腥之气。
看来拉怀还真的一路互送涂山月,呵呵,唱了一出自挂东南枝的好戏,倒头来却忘了洗尽身上的血味,真不知道是蠢还是笨。
密林繁茂,里面有着大大小小的石块,有些磊成小山,有些随意堆在地面,还有些,沾了血渍。
白濋用脚踢了踢那些沾血的血渍,皱了皱眉,“并非人血。”
鹿河打量了一下周围,荒无人烟,连个虫鸣鸟叫都没有,嘟囔了句,“这不废话吗,青丘哪来的人,一群狐狸。”
白濋抱着手臂而视,“你越来越会顶嘴了。”话虽如此,但是眼底尽是宠溺。
鹿河低垂了眼帘,不由心中有些酸涩。
她以为鼠神是爱她的娘亲,人家却只是帮酆帝看孩子。她以为十殿阎罗是卖给她面子,人家只是知道她是春神的一条魄。她以为满酆都的阴兵鬼差都恭奉于她,人家只是忌惮那面阴令旗。
这个世上都抛弃了她,人人都戴着一副面具看着她,一根骨头和一条魄造出来的孩子,如今长大了,却更彷徨了。
见鹿河状态有些不对,白濋以为将话说重了些,他上前一把将小姑娘揽入怀中,低声道:“不如,我先送你回鼠神那里?追查涂山月的事,我来做。”
鹿河的小脸挂在男人的衣襟上,委屈至极。
她忽然觉得自己憋住了一条河的眼泪,万一开了闸,可能比白濋的控河之术还要吓人。
在白濋怀中迷糊了许久,鹿河眼中渐渐清晰起来,她低声道:“夜神溯阁不是想开启蝎夔掌我酆都地府吗?那我就让他如愿。”
白濋蹙眉,摸了摸鹿河的额间,“又在说什么胡话?”
鹿河看着面前幽静密林,微弱光线照在与这个季节不相符的茂密之夜上,在地上映射出一道一道的光晕,斑斓夺目,又寂静空凉。
“他开蝎夔,我就调遣阴兵,他想执掌酆都地府,我就先发制人。”鹿河镇定自若地说着,仿佛口中缓缓道出的,是今天晚上的家常小炒。
白濋脸色微微一变,他并非听不出开鹿河的意思,但他不能说。
哪知鹿河抬头对他笑了笑,少女的容颜在这密林之下,仿若一朵娇艳的月季,她满脸真挚,说道:“倘若真的冥界大乱,酆帝,我来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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