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河不慌不忙地说出“酆帝,我来当”这五个字的时候,白濋第一次不敢置信地推开了他,仿佛面前站着的这个少女,他根本就从不认识。
鹿河毫不意外地等歪着头看着白濋,扬起笑脸,眉间万千婉转,眼中纯净却暗藏玄机,只是她这张脸,把所有的思绪都埋在了心底。
啧啧,论戏精是如何养成的,看她鹿河就知道了。
她都想好了,若是以后不干勾簿的差事了,她就去梨园唱戏,红遍四海八荒大江南北。
她忽然噗嗤一笑,说道:“我开玩笑的,你这么认真干什么?”
谁都知道明冥王不可能是女的。
就算出个女人,也不可能是她。
她没那么伟大,坐在酆都永不涉外。
白濋皱着眉,敲了敲鹿河的脑袋,“口不择言,必惹祸端。”
二人进了密林,隐隐约约可以闻到涂山月和拉怀身上的血腥之气,那种血池地狱的味道鹿河再熟悉不过了。
再加上涂山月身上本身就有特殊的狐狸骚气,想一路跟踪也不是什么难事。
密林中的小道越来越窄,两旁边的树荫扑簌簌落下几片叶子,掉落在脚边。在这极其安静的树林之中,格外醒神。
漫长的小路,只余下一人可过的通道,鹿河攥着白濋的袖子,一步一步跟在身后,这种极其压迫的感觉她还是第一次感觉到,犹如一双手掐在喉咙,让人窒息。
“这片林子有让人致幻的效果,”白濋余光瞥见鹿河有些苍白的脸,笑了笑,他转身摸摸鹿河的脑袋,拉起她的手,攥在手心里,“如果觉得难受,就看着我好了。”
鹿河嗤笑,伸手戳了戳男人的胸膛,“看到你,我更难受了。”
“为什么?”
“我怕我按捺不住,扑倒……”
说罢,她翘起嘴角笑得颇欢,这种露骨的话她说个千八百遍没问题的,但是若要面前的这个男人听进去,她还是不敢打包票。
只听他淡淡说:“我给过你机会扑倒,但是你没有利用好,这个怪我吗?”
鹿河猛地缩回了手,同床共枕两夜,确实没有任何事情发生。难道这个男人竟然在等自己主动?
她鹿爷像是个会主动的人吗
?
好像是。
没得洗。
这密林着实可以用曲径通幽处来形容,好不容易出了这个狭窄的通道,抬头一见,还有一条更窄的。
树阴压得非常低,垂在头顶,四周皆是灌木丛,零星几朵小花也因为没有充足的阳光而耷拉着脑袋,甚至连花苞都未开。
隐约间,这密林里的瘴气渐渐弥漫在周围。鹿河双手握拳,一条长鞭蓦然出现在手中,沉沉地拖在地上,发出“嘶嘶”的闷声。
终于知道为什么这片林子有致幻感了。
“这瘴气,怕是能撂倒一群凡人。”鹿河瘪瘪嘴,幻视着周围,她抬头看了看密不透光的树林枝冠,长吸了一口气,而那瘴气就怔怔地被她吸入、吐出,化作几个圈,散了回去。
此处有这么重的瘴气,那必定有无数腐烂的尸体,才在这密林间产生毒人心肺的气体。
可是左右一顾,并不曾看到有任何动物活动的痕迹,鹿河忽然想到了什么,张口欲言却硬生生憋了回去。
“想说什么?”
看到鹿河的小动作,走在前面的男人回头问道。他一袭白衣,在这瘴气弥漫的密林间,走过尘土、沙砾,却依然一尘不染。
鹿河犹豫了一下,说道:“我怀疑,这里有普通凡人的尸体……所以……”
“所以才有瘴气?”白濋挑挑眉。
“对。”鹿河应和。
“我对凡人的尸体一向敏感,毕竟……”
她看向白濋,脸倏地红了,扒皮挖心鞭笞炮烙,她什么没干过。
就算是被判了安乐些的死法,她也有能耐给人改成稀奇古怪的死法,说出来让人叹为观止。
鹿河自诩不是什么好人,毕竟她从小干的就是与死人打交道的活。
似乎知道鹿河在想什么,白濋掐了掐她的脸,笑了笑。
他拨开前方的一杈枯树枝,一只漆黑的鸟嘶吼着扑了过来,振翅之间,落下几片黑色的鸟羽,一股死尸的恶臭袭来,直直冲入鹿河的鼻子里,涌上眉心,整个人都一阵眩晕感。
“就是这种味道。”鹿河掩着鼻子,闷沉沉地说道。
能让食腐的乌鸦闻味而来,此处必定烂了不少的尸体,才使瘴气团结于此,久久不散。
鹿河上前扒拉开那些枯枝,只见地上躺着
几具已经腐烂到一定程度的尸体,一眼认出,就是凡人无疑,而通过尸体,鹿河却看不出来究竟是怎么死的。
她后退几步,从怀中拿出酆都生死往来簿。手指滑过空白页面,“沙沙”摩挲之声在这静谧的密林里更显得阴森可怖。
一行小字慢慢浮现……
青丘狐摄取精元而亡……
鹿河恍然,看来面前的这些尸体,青丘这个浮云镇还真脱不了干系,难怪一个个都争先恐后地想要做人,难怪整个青丘都看不着一只狐狸原身。
想要做人,道行和修为必须得够,而青丘本就地处东面,受酆都阴气的影响,修仙得道对他们来说也只是奢望。
而利用凡人的精元来助自己一臂之力,也是这群狐妖们心照不宣的秘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