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记着吧,如果有真有那么一天的话。”青年最终这么说道。
……
“二代目,我来了。”门外传来一个清朗的男音,伴随着几声压抑不住的咳嗽。
“鸠,进来吧。”
纸门被拉开,逆光而立的青年身材高挑细瘦,看起来有些病弱,他转身合上门,温和的茶色头发都压不住他有些凶恶的表情,“所以,特地找我来就是为了这个小鬼吗?”红色的眸子在陷进被褥里的孩子身上转了一圈,“他是什么东西,人类,还是妖怪?”
青年这话说的不太客气,神色跟温和也沾不上边,压切长谷部握紧了本体,知道对方是来给审神者治疗的人,又压下了所有不合时宜的戒备情绪,认真对着鸟妖行礼,“我家主人就拜托您了。”
青年微微颔首还了一礼,很快又把视线转向另一边的奴良组二代目。
“是正在变成妖怪的人类,”奴良鲤伴对着自己的干部解释了一句,“总之,你先给他看看,把情况稳定下来再说。”
被称为鸠的鸟妖也没有废话,跪坐在九原杉床铺前,仔细给小孩检查过身体,原本就隆着的眉头皱的更紧,“没办法了,他如果非要继续做人类的话只能死。”
奴良鲤伴看了眼神色紧张的刀剑付丧神,有点无奈地,“鸠,别吓他。”
鸠对自己的首领态度要恭敬温和许多,收敛了恶狠狠的表情,语气放缓了一些,“好吧,他现在正是转化蜕变的关键时期,我只能用药物让这个过程顺利一点儿。”
“可是,人死之后变成幽灵常有,但活着转化为妖怪却非常罕见,他最后到底会变成什么样子,没人知道。”
“我听你称呼他为‘主人’?”鸠终于把目光落在了压切长谷部身上,
“那么,你能以家臣身份替他做决定吗?”
“到底是要以人类之身死去,还是要变成妖怪甚至是怪物继续活着?”
压切长谷部愣了一下,神色渐渐由之前的焦虑忧心变得沉重:他真的有资格替审神者做这种重大决定吗?
这种疑虑的存在只有一瞬,打刀看了被褥里昏睡的孩子一眼,很快就点了头,“无论如何请救救他,这个决定是我做的,不管要面对什么后果,都由我一力承担。”
和审神者的性命比起来,其他的都不那么重要了。付丧神握住小孩的手:如果主人将来要怪他,他愿意接受任何处罚,绝无怨言。
就算是自己的私心也好,他希望审神者能活下去。而无论这孩子变成什么样子,他都一定会效忠于主人,一如既往。
……
既然病人的家臣做了决定,鸠也足够干脆,“我需要一点时间准备一下,还有,为了减轻他的痛苦,明天还是搬到温暖点儿的地方比较好,我知道一家温泉旅馆就很适合养病。”
说完这句鸠把目光转向奴良鲤伴,“再过几日,这里的学生也要放假归家了吧,二代目要带着夫人去吗?那里的冬樱这两日开的正好,夫人一定会喜欢的。”
奴良鲤伴失笑,让他和夫人一起去赏樱什么的根本就是个托词,鸠是觉得有治愈能力的他跟着更稳妥些吧。这家伙还是这样,话说的不客气,但只要接手了病人,就比他这个委托者还上心。
帮人帮到底,既然管了这事儿,奴良鲤伴也不在乎多跑一趟,总不好劳动母亲樱姬。何况泡温泉赏冬樱的建议也还不错,便欣然点头同意。
……
入夜之后,冒着风雪出门打探消息的歌仙兼定五刃回到他们暂时落脚的寺小屋,和坐在那里缝补衣物的山吹乙女打过招呼,闲话几句,在外间的堂火边靠暖了身体,这才进入九原杉和压切长谷部所在的那间和室。
走在最后的歌仙兼定合上门,压低了声音,“我们去了城镇的酒馆,那里的人都在议论幕府下令放逐葡萄牙人的事情,连日本人与贸易没有关系的葡萄牙人妻子和混血儿都被赶到了澳门和出岛。”
宗三左文字一边在听歌仙说话,一边把端进来的热
汤递了一碗给压切长谷部。
“岛原之乱。”压切长谷部接过了碗却没有吃,而是续上了歌仙的话,“现在是1637年的冬天,地点呢?”
比起克制些的歌仙兼定、宗三左文字和蜂须贺虎彻三刃,加州清光和陆奥守吉行丝毫没有遮掩他们对九原杉的兴趣,一回来就凑到了小孩旁边去看他。
“你绝对想不到,我们现在离江户其实非常近,就在这个最繁华之地周边的村落。”陆奥守吉行用不知道哪里得来的羽毛在九原杉脸上轻轻扫了两下,被压切长谷部狠狠瞪了一眼后才收手,“好吧好吧,我错了。”
“而且,我们求救的人也比较特殊,奴良组在妖怪中还是很有名气的,在这一时期,几乎掌控了整个江户。”加州清光帮小孩换过降温的湿布巾,故意跟一直紧绷着精神的付丧神说笑,“长谷部真会选人呢。”
压切长谷部感觉到他们的关切,露出一丝笑容,“起码我们现在知道了自己所在的时间和位置,主人也遇到了能治疗他的妖怪,这些都是好事。”
“长谷部有办法和时之政联系吗?”蜂须贺虎彻秀气的眉微微挑起,“时空坐标能用得上?”
压切长谷部微微摇头,“我虽然是强化刀,但和你们一样,没有终端就没法儿和政府联系。”打刀放下手中纹丝未动的汤碗,试了试小孩脸侧的温度,“可只要主人醒来,他一定会有办法的。”
对于自己主人的能力,压切长谷部从未怀疑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