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时三刻，星月低垂。

紫宸宫中，一个明黄身影独坐在窗边，给自己倒了一杯酒，酒液微漾，波光粼粼，裹了秋月的凉意，送入口中，有淡淡苦涩。

她还不来。

楚嬴表面上不动声色，然而时不时望向蓬莱宫的举动，已经出卖了他内心的焦灼与煎熬。

他回头看向余公公，眼神示意他去看看，为什么还没有人来。

明明约好了酉时的，现在却已经快过了，他的甜儿怎么还不来？难不成她还在怪他，入宫当日并未亲自去迎接？

上次在御书房中也是这般，未等他醒来就不告而别。

楚嬴眼神微黯，望着余公公的目光也越发幽邃起来。

余公公见楚嬴冷着脸不发一语，头皮微微发麻：“陛下，不若奴才去瞧瞧贵妃娘娘那边是不是出什么事……”

余下的话被楚嬴越发冷沉的眸子吓得不敢再说。这让余公公不禁想起，楚嬴曾经与甜贵妃相处时的情态……余公公嘴角抽了抽。

啧啧，回想起来，陛下那时候对贵妃娘娘百依百顺的模样，还有一点点对心上人的讨好——怎么看着，都跟他干儿子养的一条京巴没什么区别。

当然，陛下这等尊贵人物怎么能和京巴相提并论？再怎么也是一条威严的龙……

胡思乱想了一阵子，云公公轻轻扇了自己嘴巴一下，“啊哟，瞧奴才这是什么嘴巴，娘娘哪里会有什么事。”

落在身上冷硬如刀的视线略微变得缓和了些，余公公心想：就知道是这样。

不过到底没敢在吐槽，接着说道：“奴才听说，这女人呐，要见自己心爱之人的时候，必会隆重打扮一番。上到珠钗翡翠，下到绫罗绸缎，都会试上那么几次，等到她满意了，才会赴约。”

眼看楚嬴的表情越发和缓，甚至浮现一丝淡淡笑意，余公公也放松了许多：“所以，奴才猜着，贵妃娘娘此时定是在——”

“哦？本宫倒是不知，余公公对女子倒是颇有些了解。”

身后不远处传来一道如蜜似的嗓音，在楚嬴骤然亮起的眼眸中，郝甜身披银白色月光缓缓走进大殿。

她脸上不施粉黛，在月影之下，小脸白如初雪，因年纪尚小的缘故，还带着几分婴儿肥，一双形状完美的桃花眼波光潋滟，抬起来直勾勾望着人的时候，清澈干净。

好似一头山间的青鹿般，望之心生怜爱。

当然，这是在楚嬴的眼里。

然而在余公公的眼里，郝甜嘴角的笑意斜斜勾起，睨来的眼神含着几分小狐狸般的狡黠，让他整个人都麻了，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话音。

“……娘娘说笑了。”

不过话虽如此，余公公到底是舒了一口气，识趣地退了下去。

素桃和巧杏对视一眼，见郝甜已经走向楚嬴，便也跟在余公公后头，退出大殿守在了门外。

大殿之内，一时之间有些静的出奇。

楚嬴因为受控与某种力量，不敢胡乱开口。

郝甜朝楚嬴微微俯身行了一礼，便被楚嬴拦了下来。见他始终没有开口，只是牵着她坐在塌上，郝甜也没有主动开口。

以她对楚嬴的了解，他这时候约她来，应该是想说些什么。所以，她一点也不着急，倾身端起酒瓶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淡淡果香飘散出来，熟悉的气味萦绕在鼻间，让皇塌两边的人儿都有些恍惚。

这样的场景……似乎已经很久没有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