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客栈内人很多,姜小白与周采和打算去隔壁百膳楼吃饭,姜使跟在后面,一群人浩浩荡荡前往隔壁。
可没想到,百膳楼已经人满,生意火爆。
小二骄傲又歉疚的望着一行人:“诸位,实在不好意思,小店座位已满,不过,在京都我们还有分店,也属于百膳楼,味道也是极好的,就是距离远了些,诸位若不嫌弃就由跑堂的带你们过去。”
姜小白见店小二态度良好,还算机灵,刚打算让他把跑堂的叫出来,没想到一个清澈的男音就插进来,赶走店小二:“去去去,忙你的去!这位小姑娘的午膳,在下包了!”
店小二不服气:“见你穿着不俗,竟然到我家大门口拉客!哪儿有这样抢生意的!”
“在下也从未见过你们这般留客的,谁不知你们百膳楼在京都最出名,座位不够就拿残店凑!你骗骗小姑娘可以,骗我不成,你那什么分店路远不说,菜品与本家更是没法比。我没记错,那家分店是你们昨日才收的吧,连大厨都没换,为多赚几个钱竟然也不怕坏自家招牌!”
说话的男人穿过姜使,走到店小二面前。
他一身墨衫手里提个酒葫芦,青丝未束不羁地散在背后,他有一张很温润的脸教人容易放下戒心,此时大大的双眸瞪着店小二眼里星光璀璨,熠熠生辉,眉目生的清秀俊朗。挺拔如玉,立在姜小白身侧。
男人一开口姜小白就浑身僵硬,宋子修!他们竟然在这里遇到。
店小二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可不想砸自家招牌,他脸憋得通红反驳宋子修:“你……你胡说!”
宋子修被气的不清:“我是不是胡说,你心里有素!”
宋子修很愤怒,他坑人无数,没想到有朝一日会栽给一家酒楼。
这些日子他一直在百膳楼吃饭,这店招牌响亮味道也极好离客栈也近,他满意极了。
昨日去用晚膳被店小二用同样的语气同样的句子告知同样的事,为吃到美食宋子修不介意跑得远,于是就跟跑堂的去了所谓的分店。绕京都一大圈,吃了味同嚼蜡的食物,把跑堂的狠狠揍一顿,闹了他们分店,又查出分店和本店的渊源,宋子修长那么大第一次体会到何为崩溃。
他只是想吃顿美食……
普天之下唯美食美酒不可负,就在昨日美食负了他。
今日见店小二又用同样的手法蒙骗一个小姑娘,无论如何宋子修都不能放过他。
店小二认出宋子修,知道事情不对,刚想进去找掌柜的,就听到姜小白开口对宋子修说:“我信你。不知道郎君能否带我等去别家酒楼?”
宋子修见姜小白如此轻易就信他,有些意外,更多的是高兴:“在下恰好也要去用午膳,不如一道?”
姜小白正愁找不到接近他的机会,遂笑了:“好啊。”
众使臣眼观鼻,鼻观心,没意见,也不敢有意见。
周采和垫后,她走之前狠狠刮了店小二一眼:“知道我家主子是谁吗?“
店小二有些害怕的摇头。
周采和冷笑:“我们是姜国人,我主子是姜国女公子,下次你们若再招摇撞骗,百膳楼就不用留了。”狐假虎威的感觉真爽,周采和不动声色的笑了下。
店小二点头,直打哆嗦,心中后怕,见周采和走了,他才敢入店。
宋子修带他们去的地方店面很普通,人虽然比百膳楼少,但也受欢迎,他们一进去就有些挤。
姜小白从进门起眼中就只有宋子修,他边叫人上菜边解释:“这里的吃食虽然比不上百膳楼,但在京都也算数一数二,他们家的鲈鱼味道最好,别的菜也就那样。”他拿出贴身葫芦给自己倒了一碗酒。
这桌就宋子修和姜小白两人,连周采和都到别桌坐,非常有眼力。
姜小白望着宋子修,舍不得移开视线,他是活的!没有满城尸骨,没有温热的血,没有堵不住的绝望。
宋子修,还活着!
见到活着的宋子修,比她重生还令她高兴。
她永远无法忘记临死前,他最后的平静和温柔——
她记得他问她:“今时今日,走到这一步,女君可曾后悔?”
也记得他的叹息:“女君,臣说过,臣永远是你的后盾。”
危急关头,他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告白:“女君,其实,臣看到你的第一眼就喜欢你,那时候你还是个十三岁的孩子,一身红衣比太阳还耀眼,真真是好看至极。可惜你太小,我想做你的门客,你却觉得臣毫无智谋,拒绝臣,那时候,臣可是第一次尝到何为不甘……”
“是臣该抱歉才是。”连敌军攻入城池,性命危在旦夕他也依旧温柔:“抱歉了,臣没能阻止这场战争……”
还有最后的那句轻问:“女君,你怕死吗?”
怕,她其实怕极了。
可不知为何,他抱着她的那刻,所有的恐惧都化为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