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美芬是瘫子,能帮她的,会是什么人呢?
答案已经呼之欲出,安然气得胸口起伏,鼻子里呼出来的不是气,是火焰!
刘雨花这小坏胚子,原来她只是以为她是小女孩的意难平,想要来自己手里讨点好处,现在看来自己真是小看她了,她谋求的东西比她以为的大多了!
就像上辈子一样,她一直以为这个“女儿”就只是不想离开她,不想去过苦日子,自己还一直耐心安慰她,说即使错换了,她宋虹晓依然是安然的闺女,一辈子不会变,她一定会把她跟找回来的真女儿一视同仁……呵,人家谋求的不是她的爱,而是她全部的家业和性命!
安然不得不承认,她真的不够了解宋虹晓,她一直把她当作不学无术的女纨绔,可宋虹晓却是一心想要干大事的坏胚子!
安然不知道到底是自己哪里做错了,没教育好她,让她对这个社会和人生如此之仇恨,如此之反动,明明自己的教育方式跟小野一模一样,自己陪伴她们的时间其实都不多,上辈子忙着做生意,这辈子也没把事业落下,要说陪伴的话,最多是小野六,宋虹晓四,甚至因为养育了文篮,陪伴时间被分散一部分,安然对小野的陪伴其实跟宋虹晓是一样的。
怎么差别会如此之大?
上辈子,她曾无数次自责、自我反省、复盘,悔恨自己只顾着挣钱没好好陪伴她,可事实真是如此吗?
安然不敢多想,她不允许自己推卸责任,孩子犯错,就是父母失职,这是不争的事实。
“妈你先等一下,我出去一趟,中午不回来吃饭了,啊。”
老太太很诧异,“不是说不出去了嘛,咋又说风就是雨的,你们一个个都不在家,这家里啊,难怪总是冷锅冷灶……”
安然也来不及听了,她赶紧去找严厉安,因为她完全有理由怀疑,如果刘雨花真的跟境外势力勾结的话,他们家被监视的不仅是人,还有其它通讯工具,譬如电话机。
这事不能在电话里说。
此时的严家正准备吃饭,难得一家老小都在,正在餐桌旁准备开饭,就连老太太高美兰也下楼来了。“小安,还没吃吧,赶紧坐过来。”
安然跟她打声招呼,主要是看她精神很好,不像春节时的萎靡,精气神都回来了,倒是很放心,听严斐说他们家过完年回来就把保姆给辞了。
老太太这个级别的干部,有个保姆啥的压根不是事儿。
可她要求,日常买菜做饭都由自己亲自出马,有保姆在总把她当小孩,这不能碰那不能做的,她不自在。
于是,儿子就做主把保姆辞了,将家务交给老太太料理。
其实大家都明白,主要是为了给她找点事做做,让她不那么消沉和郁闷,跟以前的郁郁寡欢比起来,她能主动提出给大家伙做饭,也是一种进步不是?
谁也不忍心拒绝。
一开始做得确实很难吃,她一辈子职业女性,年轻时候有婆婆,后来有儿媳妇和保姆,六七十岁再来学做饭其实挺难的,但她有种不服输的劲儿。一旦发现家人们不满意,就像一条政策制定出来以后有个试错的过程,一旦老百姓说不行,她立马就会反思自己是不是哪里没考虑充分,是不是哪个环节不对,举一反三,善于改正。
这样的性格在做饭这件小事上显得不合时宜的较真,但在老太太身上,无疑是开辟了新的战场。
她现在做得可起劲了,每天早早赶去菜市场买最新鲜的菜肉蛋,回来一面给儿子一家三口热牛奶煮鸡蛋,一面看看当天的早报晨报,听会儿广播,做一会儿康复运动,看会儿书,看着差不多了再做中饭晚饭。
她给自己订了小目标,每个礼拜做一个技术成熟的菜,尽量争取一年之内学会大部分家常菜……所以,严家餐桌上经常出现的就是,一道菜连续吃一个礼拜,从难吃到能入口到最后能称得上好吃,然后又换别的菜,继续轮回。
哪怕是做菜这件小事,高美兰也严格要求自己,这大概就是她手底下培养出来的儿子和孙子以后都能大有可为的原因吧。
安然没坐,把严厉安叫到一边,把刘雨花是谁,刘雨花故意接近她和老宋的事说了。“为了少走点弯路,咱们可以把杨荔枝和刘雨花,以及去年的爆.炸案并案调查,这三件事的幕后黑手,可能是同一伙人。”
“哦?”那个女孩很关键吗?
“我怀疑当时小野在后山听到的要挟袁晓莉炸研究所的女孩就是刘雨花,唯一特征是一直咳嗽……刘雨花很符合这个特征,你可以找袁晓莉和邢小林确认一下。”
这是最快也是最简单的办法,安然觉着自己以前真是把坏人想得太简单了,这一次她可以放心大胆的假设,假设这几件坏事都是刘雨花策划的。
虽然,动机目前还不是很清楚,但试一试,说不定就是一个突破点呢?
严厉安知道,这个小安同志不一般,而且总有些独特的消息渠道,如果她这么说,肯定是有原因的。
“行,我下午就过去让他们并案调查。”
“还有个事,严哥能不能找几个专业人士去帮我们家看看电话机,最近老有人说打不进电话来。”
“行。”严厉安打了个电话,“他们半小时后到你家。”
于是,安然谢绝了他们一家几口的热情挽留,先去单位转一圈,看也没啥事,就准备回家了。
***
且说安文野这边,她在603门口上了公共汽车,一开始倒是幸运的得到了一个座位,可没坐多久,一路就有很多爷爷奶奶上来,她主动把自己的位子让出去。
“谢谢你啊,小姑娘。”
“奶奶不客气。”小野抓住扶手,在越来越拥挤的公交车上尽量缩小存在感,护住书包,防止碰撞到前后的人。
同时,还要分神护住脚边的两个装零食的网兜子,被挤得都快喘不过气来了。
忽然,车子一个颠簸,估计是开进了一个拉煤车压出来的深坑里,她被颠得一个没站稳,直接往前冲……原本以为自己胸口要撞座椅靠背上,都做好经受疼痛的准备了。
最近她刚好进入生物课本里说的第一性征发育期,已经开始穿大女孩的小背心了,洗澡换衣服时不小心碰到都挺疼的,要是撞上去……她觉着估计会内伤。
然而,左手一凉,忽然被人拉了一把,她的身形得以稳住。
小野侧首,发现是一个身形瘦小的女孩正笑眯眯地看着她,“当心。”
女孩个子比她矮,很瘦,脸色看着也很不好,难怪她觉着奇怪呢,上车没多久就感觉到有人在看她,但她没在意。毕竟就像妈妈说的,别人是因为喜欢,觉着她漂亮,才看她的。
原来,是这个女孩在看她。小野露出一口整齐而洁白的牙齿,“谢谢你呀小妹妹。”
“小妹妹”脸一僵,但掩饰得很好,“不客气。”
小野是有点社联牛逼证的,只要是自己喜欢的人,她都喜欢跟人家主动交谈,增进了解,所以要交朋友一点也不难。
一会儿的功夫,她就知道身边这个女孩名叫刘雨花,是阳城来的,生日跟自己居然也只相差一天,可惜的是因为家境贫寒一直没学上,但她很好学,经常会自学,知识很渊博,读过很多书,甚至连国外的事也能说出很多来,小野最喜欢的就是这种博学多才的同龄人……主要是她身边的同龄人都实在是太不爱学习和看书了。
两个人很有话聊,从语数外到天文地理,再到未来第三次工业革命的设想和预测,都让小野找到一种知音的感觉,因为她一直坚信人类历史上一定会发生不同于蒸汽机和电气化时代的工业技术革命,说不定现在就正在发生着,而这次工业革命应该叫科技革命更贴切,应该是电子计算机和原子能为代表的伟大变革……这些话题,她只有跟老宋才能交流,其他同龄人都觉着她是掉书袋,故意卖弄一些高深莫测的东西。
被人明里暗里说过几次后,小姑娘就轻易不再提起这些事了,即使要聊,也只是跟严斐和房明朝聊,不过他俩的思路都不太能跟上她。
遇到这种既能理解她,跟上她的思路,还能提出有见地意见的,还是第一次!
安文野当即决定,要跟刘雨花交朋友。
两人一个有意接近,一个社交牛逼症,直到下车还不愿分开,而更巧的是,她俩居然是在同一个站下车,去的也都是罗家。
原来,刘雨花跟罗家也是认识的,跟罗曼有点渊源,这次的同学聚会他们就邀请了刘雨花,俩人同时进门,一个高高瘦瘦漂漂亮亮,一个猕猴桃似的又瘦又小,无论男同学还是女同学,注意力都是集中在安文野身上。倒不是说少男少女们以貌取人,目光会被更出众的人吸引,这是天性。
刘雨花恨得牙齿都快咬碎了,从小到大,她就是在这样的环境和目光里长大,因为不漂亮,因为身材不突出,她永远像人群里的小丑……直到后来,安然挣到钱,成了阳城市首屈一指的富婆,作为富婆的独生女儿,她才享受到被人关注的滋味,是多么的美。
只需要她说不喜欢哪个漂亮女孩参加聚会,那个女孩就不会出现在她的聚会上,但凡她说不喜欢吃哪个东西,做菜的厨师就会被人打发走,甚至只需要她咳嗽一声,就有无数异性嘘寒问暖……到后来,咳嗽已经成为她吸引异性关心和注意的信号。
下意识的,她就咳了两声,并不是嗓子痒,她就是下意识的想要得到异性的关注,尤其是众人中央那个高瘦白净的男孩,她已经提前了解过,这就是安文野的小竹马,父亲当年是军区大领导,现在转业到地方,成了省城住建局一把手,这样的条件哪怕是上辈子她也很难遇到,更何况是卑如草芥的现在?
于是,她主动咳着走过去,用一把故作嘶哑的嗓音跟房明朝打招呼。
房明朝脾气一向很好,伸手不打笑脸人,接了她的话,还关心地给她倒了一杯温开水,直到刘雨花坐在他让出来的位子上,喝上热水,房明朝才有时间跟小野打招呼,“怎么来这么晚,我还以为你已经到了。”
安文野掩饰住心头的震惊,也学着妈妈,天大的事,面上也是波澜不惊,“我写完作业才出来的,你们作业写完了吗?”
“物理和数学你都写完了?”这句话很快在人群里引起轰动,“安小野你得借我看看,带来没?”
“安小野你这脑袋瓜到底是咋长的,你知道数学老师怎么说这套卷子吗?人说了,‘你们写不出来也不怪你们,这是恢复高考以来最难的一套’……”有人捏着嗓子,学起了老师说话。
众人被引得轰然大笑,话题很快转到了小野身上,问她哪道题应该怎么写,这类题的考点是啥,高考会不会考到之类的,他们平时就喜欢问这个年级最小最聪明的同学。
因为年纪小,很多问题还懵懂,在女生群里也没有威胁力,很受欢迎,在男生群里那也是个可爱的小妹妹,所以安文野在整个学校可以算是人缘最好的学生了。
这种受欢迎,再次让刘雨花恨得牙痒痒,几乎是一瞬间的,看着窗外清幽的清水河,她心头忽然闪过一个恶念——反正自己也活不了多久,她打算改变主意,不想再玩猫捉耗子的把戏,不想再一点一点慢慢的夺走安文野的爸妈家人和朋友了,她等不及了。
她是疯批,疯批就要有疯批的样子,此刻她只想要安文野死,死就完事儿了。
“安文野,要不咱们去外面河边玩吧?我听说清水河边能钓到虾子呢,你不是喜欢吃虾子吗?”她邀约小野。
其他人一听也很是心动,“好啊,一起去。”大家找鱼钩鱼线的,准备诱饵的,搬小板凳的,拿零食的,玩得不亦乐乎。
小野心头一动,面上笑嘻嘻:“好啊,诶花生呢?咱们用花生钓,肯定能钓到大鱼,今晚能吃大鱼哟。”
刘雨花心内鄙视:一天尽知道吃吃吃,待会儿送你去河里好好吃个够,吃一辈子。
小野忙着四处找花生,找到又要剥,还说要再准备一点生肉猪肝啥的,一时间十几个同学都忙碌起来,谁也没注意到,她已经悄咪咪溜出门了。
一直到半个小时后,大家所有准备工作就绪,坐到河边准备开钓。刘雨花看着清幽幽的河水,觉着自己这么长时间的谋划真是浪费时间,她想要钝刀子割肉,可每一次都不成功。
想要主动接近讨好安文野的爸爸,结果那是个彻头彻尾的直男,完全不把弱小无助可怜的她当回事。
想要讨好安文野的妈妈,可那个女人铁石心肠,给了她一百块钱就再也不继续关照她了。
想要当安文野哥哥的女朋友,挑拨他们兄妹关系,可那个傻大个一听她要给他做小女朋友立马吓得腿软,再也不收她任何东西,也不跟她来往了。
这一家子,为什么就能这么油盐不进呢?白浪费这么长时间,早知道她就听那几个越国人的建议,直接一包炸.药把他们全送上西天。
疯批刘雨花在心里设想了好几个方案,要怎么把今天的事设置成意外的时候,谁也不知道,安文野正带着警察,正在赶来的路上。
她安文野今天,又要立大功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