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了下午的时候,罗文城竟然真的就能下地小步的走路了。
傍晚的时候,童秀芹出门买菜,回来发现罗文成不见了,急的跟什么似的。到处找,结果没一会儿,罗文成自己回来了。
脚上一双老棉鞋,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跟她笑得有点局促,“是不是害你着急了?”
童秀芹没说话,只是抹了抹眼泪,扶着他回床上休息,随后立刻去国营商场给他买了一双羊皮的加绒皮鞋。
晚上罗文城在床边试穿,踢了踢脚后跟,笑起来,“不错。感觉能穿好几年呢。”
他死在三天后。
徐夏得到消息的时候,腊月十五,她从南市赶回来,看着秀芹站在灵堂前,一身素白,但是待客得体,看着很平静。
见到徐夏,“你们来了?”
童秀芹抬头,徐夏却在看见好姐妹的时候,欲言又止。
“秀芹……”
今天外面下了小雪,童秀芹反倒是笑笑,“这天气好。停灵可以多几天。文城以前最喜欢雪天。总是拉着我打雪仗。我冬天爱赖床,陪他的没几次。”
对面的人在笑,可是徐夏再也忍不住,眼眶红了。
“秀芹,你的头发……”
“我的头发怎么了?”童秀芹有些疑惑。
“……白了。”
徐夏仿佛用尽了一生的力气。话还没说完,眼泪已经砸了下来,落在雪地里。
头发白了?
童秀芹也
怔楞了一下,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头顶。
这雪地里到处都是白花花的一片,家里的窗户是那种贴着蓝阴阴的窗纸的老式门窗。童秀芹就着就着影子看着,果然看见自己额前有一缕白发飘荡。
可她,也才二十八岁啊!
眼眶不知不觉地就有些潮了。突然一个怀抱抱着她,带着外面的冷气。
“哭吧,秀芹,啊,没事的,我在呢。”
是徐夏。
童秀芹有些茫然,有些恍惚。这周边的人这么多,她鼻子有些发酸。可还是很快收拾好心情,甚至还露出微笑,拍拍徐夏的肩膀,反过来劝,“我没事的。别担心。去吃点早饭吧。那边棚已经搭好了。”
甜水县丧葬,因为下雪,就在外面搭了大棚。
吹打的来一个客人吹一回音乐,断断续续的,混着踩过的烂雪,和厨师大锅里的热气,有一些寂寥。
罗文成是外乡人。这里认识的不过是从前的旧同事跟徐夏他们。
几个人坐在桌前,大家都有些恍惚,觉得没有实感。都很沉默。
直到,突然外面传来哭嚎声,紧跟着,一个穿着粗布衣裳的老太太喊着一帮人,一边大哭,一边跑过来,一屁股坐在罗文成的灵前,直接扑到罗文城身上。
“我的儿啊,你死的好惨啊。这个狠心的婆娘,她克死了你啊!你年纪轻轻的去了,要你老娘和弟弟,还有你的叔叔伯伯们怎么办啊?你的弟弟刚出狱,还指着跟着你后面
赚钱讨媳妇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