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还喜欢他?”这句话说出口,司马廷玉顿觉自己声调高了些,只能清清嗓子掩饰此时情绪。
“那会儿年纪小,没见识呗。我要早知他替檀沐庭办事,我才不同他好。”萧扶光却道,“男人不都一个样?哪怕你同他再好呢,可在功名利禄跟前仍旧不值一提,这叫薄情郎。多情郎更不是个东西,三妻四妾,闹得后庭乌烟瘴气…”
说罢,她犹觉得不够解气,便又来咬他。
司马廷玉无疑是最委屈的那个,“若不是你,我一早便能娶妻,现下孩子也生了一打。”
萧扶光松口,问:“你是兔子吗?这么能生。”
“怜你病着,我不气你,你也别气我。”司马廷玉又道,“再多嘴,将你从山上扔下去,你见过屎壳郎滚粪球吗?”
萧扶光快要被他恶心死了。
她问:“你平时也这样对香姐儿这样讲话吗?”
“香姐儿?”司马廷玉万分疑惑,“那是谁?”
萧扶光发觉自己说漏了嘴——那是她和云晦珠给人起的诨名,别人不知道。
“就是你那心肝小表妹。”萧扶光不情不愿地道。
司马廷玉琢磨了好一阵儿,这才想起好像是听她将那位认作过自己表妹。
他刚要解释,忽然灵台清明,将前后都串了起来。
“你这一路就是因为这个,所以才同我置气?”
萧扶光气血上涌,一时间竟不知自己究竟是病的还是气的。
“这一路
上折腾人的究竟是谁?响马瞧上她,她怎么说的?你说我同你置气,你怎么不说是她放肆?!这等人在我跟前走不过一遭!”萧扶光锤了他两拳,大声道,“不走了!你放我下来!”
她挣扎得越是厉害,司马廷玉便笑得越厉害。
“瞧把你气得。”他拍了拍她的腿,“乖,别乱动。”
萧扶光更生气了。
“我同你该如那支断箭,老死不相往来才好!”她又气又委屈,“放我下来!我爬下山也不要让你背!”
司马廷玉不再欺负她,笑道:“她是我爹的夫人。”
萧扶光正闹呢,听到后腿也不乱蹬了,“…你说什么?”
“你说的香姐儿,她是我爹的夫人。”司马廷玉仰天长叹,“她从前也是个角儿,小小年纪跟着戏班子跑四方。我爹可怜她,将她买来做小夫人。她同我爹好着呢,你可别瞎认。”
这下萧扶光彻底傻了眼,谁能想到司马阁老一把年纪,居然娶了位这样小的夫人。
“那…那…”她张了张嘴,不知说什么好,便又将错推到他身上,“那你怎么不早说?!”
“那么多人跟前你要我说什么?”司马廷玉万分无奈,“说我爹纳了位新夫人,比他小三十岁?他是阁老,脸往哪儿搁?还是要我当众唤她小娘,我的脸又往哪儿搁?”
萧扶光不闹腾了,又攀上他的肩膀:“我的脸往哪儿搁?”
“她虽势利,却也可怜。”司马廷玉背着她
跃过一处溪水,道,“姚夫人生在戏班子,那时戏班子来济南唱戏,角儿们打开箱子,她就躺在里面,连父母是谁都不知道。别的小孩三岁时已经开始念书,她已经开始练童功,开场时拿个碗四处卖笑收钱,人还没桌子高。后来她长大些…阿扶是郡主,先帝应当同你讲过下九流民生之苦,我不多说,你自明白这行当的污秽。总之我爹怜她凄苦,名义上是夫人,却是当做女儿养。她这人哪里都不好,唯一点好,便是掏了一颗真心来对我爹。”
萧扶光听得气消了大半,未料司马阁老瞧着严肃又奸猾,竟还有这么一段老夫少妻的风流韵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