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烟收回思绪,正想向前一步,同徐师姐打声招呼。
却听得身后传来一个男声——
“姑娘留步。”
烟烟扭头一看,湖面上慢慢驶来一条白玉船。
万卷书院内以双月湖为分界线。湖那边是外门弟子,湖这边是内门弟子。
唯有此湖,尚未有明确归属。
不过,游湖赏春,想来只有内门弟子才有这般闲情逸致。
白玉船船长五米,船尾处有一间厢房,帘子上写着一个“何”字。
船头站着几位黄袍公子,个个个头不高,却身宽体胖,活似一群黄澄澄的大南瓜。
其中一位南瓜公子摇头晃脑道,“姑娘如此美貌,又如此面生。是否就是今日进到书院,咱们裴师叔的远方表亲戚?”
烟烟敷衍地拱手道,“有礼了。”
南瓜公子继续道:“我们几个乃书院四大才子,诚邀姑娘上船一叙。”
烟烟本无意理会,却瞥见那船中间一段并无底板,像是透明一般,清晰可见流动的湖水。
她从前只在书里读过,这是一种叫做蜃的妖兽尸骸,制成船板,水流不断,而船不沉。
湖水上飘着几片荷叶和一壶酒。
一时好奇感涌上心头。
她轻点脚尖,转眼间飞至船头。
立刻有两名弟子走上前来,铺开一块织锦毛毯,示意她先擦擦脚。
果然,没有女子能拒绝得了他们书院四大才子的魅力。
南瓜公子心中得意洋洋,脸上仍装模作样地保持着矜持风度,自报家门道:“严伯虎、祝枝海、武征明、徐贾卿。”
“李烟烟。”烟烟随口一答,随后便指着船中间的流水,耐不住地问道:“好热闹,你们在玩什么?”
这姑娘竟然还能说话?居然没有陶醉于他们四个的惊人之姿?
严伯虎心中不爽,但面上的笑容纹丝不动:“这叫曲水流觞。我们四人围坐于此,将酒壶放置湖上,酒壶因水流而动,停在谁的面前,谁就取杯饮酒作诗。”
怎么样?够不够雅致?这乡野丫头是不是惊呆了?
“哦。”烟烟既然弄明白了,便抬脚要走。
严伯虎使了个眼色。祝枝海心领神会,拦住烟烟去路,“世人皆知,天下文采以书院为首;书院文采,以裴师叔为首。我想烟烟师妹作为裴师叔的表亲戚,文采自也是不差。我方才得了句诗,死活想不出下句,不知烟烟师妹可否帮忙?”
“什么诗?”
祝枝海望向岸边。
顺着他鄙薄的目光,是徐观梅沉默地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拾花。
她眉头微蹙,仔细将花瓣上的灰尘轻轻吹落。
祝枝海冷哼一声,开口道:“发达由命定,莫做徒劳功夫。”
显然意有所指,讥讽徐观梅巴结慕容婉想进内门一事。
“这个简单,”烟烟微抬下巴,不假思索脱口而出:“福寿虽天生,还是多积阴德。”
“好。”武征明看起来憨憨的,他刚一张口叫好,就被严伯虎狠狠踩了一脚。
“你……”祝枝海听出来她在讽刺自己,气得瞪圆了眼睛。
“你什么你,”烟烟瞪了回去,扮了个鬼脸,“看什么看,没见过漂亮姑娘啊?”
祝枝海面色难看至极。他捏紧了手,但似乎顾忌什么,并未出招。
就在这时,从船尾厢房里走出一位姑娘,清声道:“何公子醒了。”
话音落下,四大才子纷纷从身后拿出一只花篮。
“喂,”烟烟认出来,“这些花篮不是徐师姐的吗?你们怎么抢东西?”
“反正徐观梅再怎么讨好慕容婉,慕容婉也不会让她进内门的,”严伯虎瞟了她一眼,“再说了地上那么多花呢,她继续捡捡就是了。”
说完他严阵以待地望向船尾厢房。
帘子掀开,走出一个锦衣男子,容貌如画,胸脯横阔,器宇不凡。
四大才子忙不迟疑地从花篮里抓起花瓣,朝天空撒去。漫天花瓣之中,那锦衣男子缓步走来,嘴角邪魅一笑。
真是……别出心裁的出场方式。
何?
烟烟心想,看这阵仗,这人应当就是听风谷的少谷主——何满了。
这四大才子请她上船,又拖延时间,看来真正要见她的,是何满。
只是,无亲无故,无仇无怨,何满见她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