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到了书院后,发现没了天规石,内门和外门的秩序不再坚固分明,许多外门的弟子偷跑去内门学法术。近来莫院长加强了管控,我们只好把书从内门偷回来。”
烟烟想起方才见到何满带着一众捧书的弟子,恍然大悟。她刚想再问点什么,只听得“咯吱”一声门响,高朗的女声比人先传进来。
“少谷主,我查到裴师叔在哪了,你跟我一道去。”
徐观梅望着越下越大的雪,哈了口气。
白雾在手心化为水。
她明察暗访跟踪莫院长和曲寒霖数月有余,终于寻到了地牢所在。
如今的她,早已经习惯了和何满并肩作战。因为她答应过他,任何路,两个人一起走。
不过,现在走在通往地牢路上的,是三个人。
烟烟紧紧攥着师姐的手,三人脚步瞬影无声,倒真是出自同一师门。
徐观梅不敢同烟烟说起自己所见。她曾极快地偷看过一眼,那般高洁无暇、端持守礼的裴师叔,全身沐血,手足都被沉重铁链禁锢着,钉在墙上。
莫砺锋源源不竭地以寒冰灌注他的四肢百骸:“你真以为毁了天规石会有何改变?师弟,人跪久了是站不起来的。”
裴师叔咳了几声,笑得苍白:“一蹴即就、指日成功,砚之从未想过。但砚之相信,几十年后,几百年后,总会有些不同。”
“真是可笑的梦想。”莫砺锋不屑冷哼,“可惜,就算有所不同,裴师弟也看不见了。”
“你一日不说出转移煞气之法,我就一日不会放过你。”他面部以极微小的程度抖动,“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裴砚之不再说话。
他能感受到体内的煞气仍在兴奋之中,或许需要五年,十年才能冷却下来。到那时,他再释放煞气闯出地牢,直奔焚寂之火以身殉道。
在此之前,他只能一个人慢慢地等。
幸好,孤独地等,是他最得心应手的事。
裴砚之沉默的态度惹怒了莫砺锋,他将其手链断开,待裴砚之重重摔倒在地,他又以两道尖锐冰锥扎入其手心。
“裴师弟,你好好跪着吧。”
莫砺锋踩着血印离开地牢。
少女的脚踏在血印上。
她一步一步,一步一步地靠近。
很轻,很轻。
像落花飘入流水,雪花化在清泉。
裴砚之却抬起头了。
无神的眼睛看了很久。
像小狗寻找月亮,种子寻找逝去的风。
墨发从肩头倾泻而下。脸上,耳垂,脖颈,全都是鲜红的血。
他低下头,自言自语道:“砚之,又做梦了。”
话音刚落,一双手捧起了他的脸,拇指将面颊上的血迹轻柔地拭去。
熟悉而温软的体香萦绕在他鼻尖。真是奇怪,她能带来枣泥糕的甜味,又能带着海风宽阔无际的气息。
裴砚之愣了愣,被冰锥钉住的手微微颤抖。他开口,是难以置信又如痴如醉。
“今日的梦,真美。”
少女将他的长发撩起,慢慢地别到耳后,细细地梳理起来。很快,她的手掌已全部被血染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