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林石头旁边的顾栓子望着他,微微皱了皱眉,却没有说什么。
林柱子低着头,捏了衣服的下摆:“我,我有点怕,我看见好多不认识的人,心里慌……”
“姑,我明天应该会好的,一定不会再耽误你的事情了。”
说着说着,林柱子的脸就如在摊子那儿一样,涨得红红的。
他心里头明白,自己来姑这里说是帮忙,其实是赚银子,但是自己拿了银子却没有办好事情,这让他很难受。
林真坐在凳子上,仰着头望着他,心里叹了一口气。
他不怪林柱子,在家里的时候他就觉察出来了,林柱子和林石头虽然看着都是大大咧咧的男孩子性格,但内里完全不一样。
林石头继承了他阿爹和阿父,直来直去,是真的大大咧咧,万事不过心,只有眼里的事儿。
林柱子的性格却和表现出来的一些东西完全相反,他生了一副在林家少见的敏感心肠,和人相处非常慢热,必须要一点一点地确定这个人这件事和他的脾胃,才会展露出相对热情的一面。
在村子里没这么明显,只是因为村子里的人和东西都是他熟悉的,所以大家都以为他和林石头一样。
直到来了镇上,才发现里头的不一样,他适应不了要面对那么多不同的人,适应不了突然之间要和不认识的人面对面,还要说话。
所以林真那会儿才觉着他跟马木匠学手艺是最好的,至少他可以沉浸在自己喜欢的东西里,做自己喜欢的事。
但现在一来人已经来铺子里了,二来他娘那里也不想他跟马木匠学手艺,说什么都有点马后炮。
林真自然不会再责备他,让他更难受,只浅笑着道:“没事的,慢慢来,我刚来镇上做生意的时候也张不开嘴巴呢,练着练着练着就好了。”
见过他第一次做生意样子的林小幺知道他在撒谎,他三哥可能干,第一次就很厉害。
累了一天,不管是谁都饿了,跟林柱子说完话,林真看了一下厨房里昨天随手买的菜,也不知道是被麻辣烫浓重的味儿熏着了还是怎么的,没多少胃口。
突然,他想起林小幺今天早上说的凉面,转身跟林小幺道:“我去旁边的粮油铺买点面粉回来做面吃。”
“我跟你去不”
“不用,”林真伸手摸了摸还是很不舒服的脖子,“我先去医馆那里抓点润喉的药草回来泡水喝,再买面回来。”
还不是盛夏,下午四五点的太阳已经不是那么烈了,但林真在外边晒了一天还是有点晕乎,干脆抓了一个草帽盖在脑袋上,先直奔医馆。
医馆的那个学徒一开始听声音还没认出他,直到他摘了脑袋上的草帽才认出来,眼睛里闪着亮光,继而十分着急地问:“林哥儿,你嗓子这是怎么了,感染了风寒”
“不是,今儿说话说多了,”林真天生白皮,晒了这么多太阳皮肤也只是微微泛红,就像喝醉了一般,他问学徒,“能抓什么药草熬水喝不”
学徒心里对他有意思,他要是不来就老是念着他,再没有比能看到他更高兴的事了,“能的,我给你抓一副药,熬水喝个三四天就能好。”
“不过这几天你要少说些话。”
林真摸了摸鼻子,少说些话,明天后天估计也和今天一样,要跟那些客人说自己搬地方的事儿……
反正喝了比不喝好,大不了多喝完这副再来买一副。
治嗓子的药不贵,才花了二十多文钱,林真拿着药在学徒的目光里正要走,突然看到一个眼熟的人。
他下意识看了看那人,那人察觉到他的目光,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狠狠瞪了他一眼,着急忙慌地拉着曾经给顾栓子看病的大夫走了。
莫名其妙被人瞪的林真问学徒:“刚才那人是谁”
学徒瞧了一眼道:“是镇上钱府老夫人身边的婆子,最近钱老夫人身子不大好,三五不时地就把大夫叫去。”
学徒也看到刚才那婆子瞪林真了,好奇地问:“林哥儿跟刚才那人认识”
“……”没想到居然是钱老夫人身边的人,要知道原身就是被钱老夫人做主休了的,对钱老夫人的怨气不可谓不深。
他才不想和钱家沾上关系,摇头道:“不认识,她可能是天生长那样,看谁都不高兴。”
说完,林真拎着药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