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朋和高通知道自家大人是个沉默寡言的性子, 连忙站出来道:“不了老人家,我们还要去其他村子,迟了可走不了那么多地方。”
“再说, 你瞧我们这么多人,要吃多少口粮。”
高通不是州府衙门的吏目之前家里穷苦,最知道在这青黄不接的时节农户家里有多穷困,有可能一把高粱米煮一大锅野菜,就是一家人一天的吃食。
老村长急了,道:“大人们哪, 你们别担心, 我可没马家屯虽然没有州府那么好,但这点粮食大家伙还是拿得出来的。”
“全煮熟了, 碗筷都摆好了,大人们就去吃这顿饭吧。”
场坝里其他胆子比较大的村民也纷纷出言邀请,热情得很。
判官蒋靖望着眼前的情景, 心头不由得叹了叹,从前那个徐知州也不是不为百姓办事,奈何手里头那那把金刚钻,揽不了这一摊瓷器活儿,上任八年捞得个贬为县令。
而这新来的知州才来一个多月, 就把这些百姓的心收在了手里,连带着他们这些衙门里的官员和小吏也享受了一把被百姓爱戴的感觉。
从前这些百姓哪个不是见着他们就跑, 压根不敢往他们跟前凑。
一个接一个的百姓劝,好些年纪都比林真的阿爹阿父大,拒绝了一次两次三次的官朋高通他们拒绝不了了, 回身问顾凛的意思。
顾凛望着场坝边聚集的马家屯的村民们, 终是点了头:“吩咐下面的人, 勿惊扰村民。”
“是。”官朋高通领命,叫下头的小吏还有衙役注意一些,别把在自己家里的脾性带到这儿来。
老村长和马三叔他们见顾凛等人终于松口了,沟壑纵横的脸上带着满满的笑,手一挥让场坝上的人让出一条路:“快去跟你三叔娘说,大人们同意留下来吃饭了,赶紧把饭添上!”
“是,三叔!”好几个跑得快的年轻人一溜烟地往路的那头跑去。
顾凛带着官朋高通蒋靖他们走在村民留出来的道路中间,两边的村民有意识地跟他们隔出一段距离,悄悄地用眼睛打量着他们。
林真这个编外人员看着不自觉地把腰杆挺直,肃着面色的小吏,再看看后边挎着宽片子刀,身穿黑底红边衣袍,脚步都走齐了的衙役,嘴角扬起微笑。
这样的情景,多好。
被村民带着走到摆着七八张桌子的村长家,刚才给他们送过水的村长的妻子看见他们来,手紧张地在围裙上擦了擦,也不敢说话,退到一边。
老村长招呼着顾凛和官朋高通蒋靖四人道:“大人们来坐首位这桌,饭菜粗陋,大人们随便对付一口吧。”
这七八桌的菜色都是一样的,一大碗腊排骨炖干蘑菇,四个炒菜,还有一个凉拌的不知道是什么菜的凉菜。
饭是大米和荞麦和在一起的二餐饭,但是大米占多数,一看就是用了心思的。
他们这一顿,怕是搜了好几家的才凑齐的。
顾凛望着桌上的饭菜,道:“我们四人吃一桌太浪费,再叫四人过来。”
“这……”老村长原本想着顾凛和官朋高通蒋靖四人一看就是官位比较高的,特意把他们安排到一桌,以免冲撞了他们。
官朋对高通道:“你去那边叫两个过来,对了,叫上林老板。”
这一刻官朋福至心灵,想着顾大人和林老板叔侄情深,叫来一起吃饭顾大人嘴上不说,但心里头定是高兴的。
四人里官位最低的高通转身去到小吏那边,点了三个平日里做事儿不错,较为突出的,再对林真道:“林老板,大人叫您过去一起吃饭。”
林真看向顾凛,正好与顾凛的目光对上,他起身答应了。
而那三个被叫到的小吏恍恍惚惚没想到自己有这一天,居然能和顾大人,官同知他们一起吃饭,悄悄地抻了抻衣袍,酸疼的脚瞬间不疼了。
高通带着他们四人过去,三人的目光第一时间往顾凛身边看了一下,谁都没胆子往那儿坐。
高通这个衙门里的老好人成了最抢手的,穿灰色衣袍的小吏亲热地抓着他:“吏目大人,下官与你坐,还望大人莫嫌弃下官粗苯。”
另外两个也跟他抱着一样心思的小吏含恨不已,只能把目光投向顾凛之外的官朋和蒋靖。
穿米黄色衣袍的小吏怕了这些平日里称兄道弟,一到这个时候就抢断了腿,没有半分兄弟情义的人,壮着胆子走到官朋身旁。
面色酱紫的官朋身材高大,看起来颇为严肃,但是比起判官蒋靖,这也是个好相处的了。
剩下的最后一个小吏只能小心翼翼地坐到判官蒋靖的身边。
蒋靖自如地喝着农户端上来的连大叶子茶都算不上的茶,对坐在自己身边的小吏并未搭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