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真走过去,坐到长凳的另一半上。
好些悄悄看热闹的村民们望着他一个夫郎不仅跟官员混在一块,还和大人们坐一桌吃饭,纷纷瞪大了眼睛。
这会儿哪家的妇人和哥儿能跟爷们坐一桌吃饭,还是这样重要的场合,不是丢老爷们的面儿吗?
那几个去过州府衙门的村民小声道:“那就是我跟你们说过的林老板,顾大人的叔叔。”
“那就是林老板啊,这么年轻就做生意了?”
“叔叔?我,我还以为是……”是什么,这个人没敢说,但是在场好多人都明白她要说的是什么。
那样的好相貌,大家伙都还以为是顾大人的夫郎。
去过州府衙门的人道:“我们哪知道是做什么生意的,但林老板这人有本事,敞亮,就算是个哥儿,也是这个。”
说话的人比了个大拇指。
旁边因为林真是个夫郎,却与老爷们坐在一起的人也没什么话了,他们得了林真的人情,说不出他的是非。
林真不知道因为这一坐下面多出许多话,他端着碗吃自己的,做饭的人也算舍得下油下盐,炒的菜味道不错。
一顿饭吃完,他们就准备启程了,第一个吃完的林真率先起身,去老村长跟前。
“老村长,今天这顿饭烧得好极了,很合我们的胃口。”他悄悄从兜里摸出几块碎银,大约有五六两点的样子,硬塞到老村长手里头。
老村长发现他塞的是银子,连忙把手收回去。
但林真手更快,把他的手紧紧握着道:“你们顾大人从前也是庄户人家出身,这青黄不接的季节家家都不容易,不能我们来这里大吃大喝一顿,叫你们勒紧裤腰带过日子。”
“林老板,这不成,这是我们村的心意,顾大人和你们为了我们耕种的事儿忙上忙下,我们心里头感激着呢。”
“你们的心意顾大人他们和我领了,等秋收了,今年的新粮进来了,别说一顿饭,三五顿都要你们请。”
林真说着把银子塞给他,往已经准备走了的顾凛身边走去。
老村长心里就像塞了一团棉花,又酸又涩,还暖呼呼的。
诚然,他们拿出了自己有的最好的东西,腊排骨是自家去年过年的时候嫁出去的姑娘拿来拜年的,大米是一家家凑的,菜也是翻空了大家伙的地找到的。
但能有人记着好,终究是不一样的。
刚才没敢往老村长这边靠的妇人看他怔怔地站在那儿,也不赶紧去送送大人们,赶紧走过来推出一下他的手臂:“你这是怎么了,眼睛都不会动了。”
老村长把银子拿给老妻:“这是林老板给的,怕大家伙办这场席面断了梁,你收着,晚上给出了东西的人家分分。”
村长老妻看着手里的银子,反应过来自己丈夫说了什么后,望向往拴着马的场坝那儿走的顾凛林真等人。
“顾大人,林老板,回见哪!”
“大人们以后常来马家屯走走看看!”
“大人慢走!”
骑在马上,又混进了小吏队伍里的林真瞧着路边送他们的马家屯的村民,挥了挥手。
马儿跑起来后,跟着顾凛等人一桌吃饭的穿米黄衣衣袍的小吏瞧着林真,道:“林老板,方才您与那村长……”
林真握着缰绳,身体随着马儿的走动而律动着,望着前边的道路:“庄户人家不容易,凑那点粮食也艰难。”
“我们刚刚吃的那米,有去年的新米,前年的陈米,品种还不一,也不知道是从多少家的柜子里凑足的。”
“给他们留下几两银子,别叫他们断粮。”
小吏他们没注意到吃的米有异常,只是觉得没有家里的好吃,听到林真说那些米年份品种各不相同,可能出自许多户百姓,一时间沉默下来。
几人回头望着逐渐消失在视线里的马家屯,心里头的想法各不相同。
离州地广人稀,从马家屯村子出来,走了一下午才到另外一个村子,这个村子比不上马家屯,全部人口加起来才五百人左右,有的孩子连衣裳都没得穿,光着屁股四处乱跑。
见到顾凛他们这些骑着马的明显与他们不一样的人,孩子们害怕地往家里面跑,很快,低矮破旧的茅草屋里就走出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