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等森林一家人, 亦或者说是,为了看凌燃整活,来自华国的冰雪爱好者们硬生生熬着时差,蹲到了深夜。
太困了, 大家睁不开眼, 都没有精力跟刚才一样在弹幕里兴致勃勃地刷屏。
好不容易熬过了其他的节目, 听到主持人报幕的一瞬间,所有人都有一种终于来了的感觉。
弹幕也一下活跃起来了。
【整活整活!】
【凌燃呢, 出来了吗?】
像是响应着观众们的期待, 聚光灯和摄像头对准了选手们出来的入口。
伴随着灵动欢快的钢琴声, 披挂着一身羽毛的阿德里安第一个滑了出来。
像是为了应和身上的小天鹅套装,他甚至用了浮腿高高往后, 整个人前倾张开右手的燕式滑行的姿势。
要只是这个就算了,小孩子嘛,穿个动物的连体衣卖萌什么的都很正常。
关键是他嘴里还叼着个不知道从哪个假花束里薅出来的廉价红玫瑰, 左手抱着个看不清什么的玩意, 连金色头发里都横七竖八地插了一头假羽毛,正在迎风招展。
再配合着阿德里安优雅又高傲的燕式滑行姿态, 当时就让直播间里的观众当场笑喷了。
【啊这, 这个小天鹅套装是不是在掉毛?我都看见掉的毛了!他们是不是买的某乌九块九包邮的套装!】
【哈哈哈哈, 天鹅我见过, 一边滑一边掉毛的,我还是头一次见!】
【等等!他怀里抱着的是不是个蛋!】
阿德里安滑到自己的指定位置, 认真站好,抱好自己的宝贝天鹅蛋, 还不忘夸张做出一个经典的飞吻动作, 头顶上的几根羽毛随着他的动作晃晃悠悠的, 简直像是下一秒就要掉下来。
聚光灯立刻又打回了入口。
这下先出来的是一双颤颤巍巍的鹿角。
竹下川探着头,在出口探头探脑。
他头上的鹿角摇摇晃晃的,滑出来的时候甚至差点要掉,吓得他赶紧把抱着的树枝夹胳膊底下,上手扶了一把,满脸都是好险好险的庆幸神情。
【小鹿扶角get√】
【虽然但是,你们有没有发现,竹下川的鹿角好像戴反了!】
【哈哈哈,你不说我都没有发现,他的鹿角居然往外弯的!】
看台上,薛林远喃喃自语,“我怎么感觉竹下川哪里不对?”
早就发现哪里不对却故意没有提醒的竹下俊咳嗽两声,温和浅笑,“看上去很可爱,有哪里不对的?”
薛林远犹豫一下,摸摸下巴,“就是有点别扭。”
但他一门心思想着即将出场的凌燃,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来,还真没找出来自己觉得奇怪的点在哪里。
霍闻泽倒是发现了,但他也只挑挑眉,目光一直落在凌燃可能出来的入口处。
下一个出场的就是一身小熊套装的伊戈尔了。
他什么也没拿,冷着脸就酷酷地打入口滑了进来。
小熊脖颈里还打了红色的小领带,两个圆圆的耳朵上还系了一对粉色小花,那是阿德里安找到玫瑰花的时候顺手薅的,趁伊戈尔发呆时候偷偷替他系上去。
所以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经萌翻一堆观众的伊戈尔还自认为自己是这四只里最冷酷最霸气的崽。
他甚至还回忆着自己从前看见过的大黑熊的样子,高傲不屑地举起爪子,低低吼了两声,自以为威严十足,十分的得意洋洋。
嗯,很认真很威武,如果不看他耳朵上抖呀抖的两朵小粉花的话。
【呜呜呜,一本正经粉花熊!】
【所以凌燃呢?】
【他要穿什么?】
弹幕热热闹闹地猜测起来。
所有人都盯着选手进场的入口。
然后就看见……
一只,圆滚滚,黑白分明的不明物体犹犹豫豫地滑了出来。
是的,在场的动物套装里,只有凌燃的比较特殊,内里有软铁丝的骨架撑着,乍一看像是充足了气。
所以说,如果伊戈尔自认为是场上最酷的崽,那么凌燃他,就是场上最胖的崽!
“panda!”
对熊猫爱得深沉的现场观众们低呼出声。
【没想到你居然是这样的凌滚滚!】
一行弹幕悠悠飘过。
其他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凌燃怀里抱着的东西上。
【他拿的是不锈钢洗脸盆吗?】
【谁能告诉我,这只凌熊猫为什么要抱个盆上场?】
【或许,不是洗脸盆,是奶盆呢?】
【哈哈哈哈,好家伙,所以他是抱着自己喝奶的家伙上了场吗!】
被猜中真相·生无可恋·绷着脸装死的凌滚滚抱紧了自己的大铁盆。
他本来想抱着竹子什么的上场,结果远程指挥的明清元死活不同意,非说竹下川抱着树枝上场,他再抱个竹子,就重复了。
竹下俊马上就接上了好友的脑回路,笑眯眯道,“我听说熊猫小时候都很喜欢喝牛奶调制的盆盆奶。”
于是,一头黑线的凌燃就被安排了个不锈钢脸盆。
他接过盆的时候,满脸怀疑人生的神情。
他是谁,他在哪,他在干吗?
薛林远还乐呢,一个劲儿地说他在异国他乡买这玩意儿不容易,跑了好几个超市。
不容易就别买啊!
凌燃有那么一瞬间很想把盆扣自家教练脑袋上。
他在心里安慰自己,好在是最后一个出场的,观众们应该已经被前面三个‘惊艳’过了,自己悄咪咪地滑到位置上站好,应该能减轻存在感。
所以等他一上场,场里原本热闹的掌声一静,凌燃还以为是自己出场太晚没有引起大家的注意。
他悄悄松了一口气,两只充气的胖爪爪抱紧不锈钢盆,就往自己的位置滑。
谁知道下一秒!
“panda!”
“wow!panda,panda!”
满城观众都被这只胖乎乎的熊猫汤圆调动起了情绪,高声尖叫起来,飞快地举起自己的手机开始录像。
凌燃被突然爆发的惊呼吓得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他抱着铁盆摸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事实上,转播间里的观众已经开始疯狂截图。
【哈哈哈哈,不行不行了,我要发给我的小姐妹们看!】
还有网友机智地将高傲冷漠的假面公爵跟这只胖乎乎,一脸羞赧的凌滚滚的截图拼接在一起,一起发在了社交平台上。
人在现场已笑疯:谁能想到,假面公爵的原型是一只圆滚滚呢!手动滑稽jpg
然后立即被5g冲浪的网友们点赞转发了好几千条。
【是滚滚变成了公爵,还是公爵变成了滚滚,这是一个严肃的问题(狗头jpg)】
就在大家的欢笑声里,四小只,不,四大只已经就位。
他们相互对了眼色,就开始以凌燃打头,排队绕着冰场边滑行,招手与观众互动。
他们靠近哪里,哪里就会响起阵阵欢呼和掌声。
凌燃脸都笑木了,抱紧自己的铁盆,想到接下来的安排,眼前就是一阵阵发黑。
但是,好像也还好?
热烈的观众们一个劲地尖叫喝彩。
他好像也被这种热情感染了。
不就是整活吗,他又不是没整过!
整就整,谁怕谁。
凌燃拿出了自己上场比赛的劲儿,脸上的笑容也变得真切起来。
薛林远第一时间就发现了,他啧啧两声,笑得满脸起褶,“整活嘛,整着整着就习惯了!一回生,二回熟!这不就高兴起来了。”
他就是故意拉凌燃下场的,十来岁的孩子,天天搞那么严肃干什么,放得开了,心态才会轻松。
这段时间,凌燃忙着比赛,除了吃饭睡觉,偶尔地在家教指导下赶赶学业,就是一直在冰上和训练室里泡着,就该松快松快心情。
绕行一圈之后,四只小动物又各自回到了原来的站位。
控场dj播放了音乐。
小鸡恰恰舞的曲调响彻全场。
“my na is chicky!chicky!chicky!”
阿德里安配合地举起天鹅蛋,单手叉腰地在冰上蹦了起来。
“my na is cha-cha!cp!cp!cha-cha-cha!”
竹下川跟着欢快的音乐扭着鹿角,摇头又晃脑。
然后他们蹦到了一起,勾着胳膊一起在chicky和cp的循环音乐里一起疯狂甩头。
伊戈尔看得眼热,下一句也马上就到了他。
“my na is boo-boo,boo,boo,boo!”
他挥舞着熊爪,一脸认真地跟着节奏在喉咙里模仿着熊吼。
很快就到了凌燃。
凌燃有点紧张地跟着音乐,把铁盆往自个儿脑袋上一盖,晕头晕脑地开始原地打转。
“my na is lya-lya,lya~lya~lya~lya~lya~”
【哈哈哈哈】
看见这一幕,善意的笑声从冰场四周一直蔓延到屏幕之外。
一只晕乎乎在原地顶着盆旋转的滚滚,哈哈哈!
俏皮的曲调还在继续,可凌燃已经彻底放开了。
他甚至还在没有轮到自己的间隙,点着刀齿,胖乎乎的身体轻快地在冰上小跳,还不忘抱紧自己的不锈钢奶盆。
整活这种事,放开之后,无论是选手还是观众,都会很开心。
本身就是大家都喜闻乐见的事。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你给花滑送去一个好苗子,花滑还你一个好摇子。
凌燃现在就已经是个好摇子了。
他穿得厚,蹦着蹦着,就出了一身的汗,就好像这些日子的艰辛枯燥无聊乏味等等负面情绪,都随着小鸡恰恰舞的欢乐曲调,随着汗水的流淌,一道消失了一样。
一直到下了场,大家面面相对,都忍不住笑了起来,甚至还有点意犹未尽。
“凌,我好开心!”阿德里安把玫瑰胡乱都插进头发里。
“我也是!”竹下川抿唇笑,还在认真扶着自己摇摇欲坠的鹿角。
伊戈尔的脸色就不那么好看了。
他终于发现自己霸气的熊脑袋上居然被人插了两朵小粉花!
他刚刚居然顶着两朵粉花蹦了一整场!
“阿德里安!”
小熊仔气呼呼地撵着只掉毛的小天鹅跑,一向阴郁苍白的脸上难得被翻涌的血气染上红晕。
阿德里安笑嘻嘻的,“有花才好看嘛!”
竹下川顶着歪歪扭扭的鹿角帮腔,“我也觉得有花更好看。”
伊戈尔瘪着嘴,好看有什么用,他要的是霸气!都怪阿德里安!
后台充满着欢乐的气氛。
凌燃坐在椅子上,歇了一会,换回训练服后,慢慢脱下自己的冰鞋。
他仔细检查冰刀磨损的程度,用毛巾一点点地顺着刀槽擦掉冰水。
等把冰刀擦得干干净净,少年怔怔看了会儿,就把冰刀捧起来,贴在自己的脸颊上。
凉凉的,带着冰的味道。
这双冰刀已经陪伴他一个多月,磨损,再打磨,磨损,再打磨,终于在大奖赛总决赛的冰面上完成了它的使命。
也到了它该退役的时候。
等回到家,就把它和这一场比赛的金牌放到一起。
凌燃心里想着,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背包,在那里,装着自己在世界级赛场上的第一枚金牌。
真好。
少年不由自主地想到自己穿书的前一秒,他那时还正抱着自己最后一次征战奥运,却只能拿到银牌的冰刀暗自神伤,谁知道居然一转眼就获得新生。
这就是努力能获得回报的感觉吗?
那他要更努力才行。
凌燃长长呼出一口气,整个人都轻快起来。
霍闻泽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他身边,伸手揉了揉他汗湿的脑袋,“就这么开心?”
“嗯!”
凌燃点点头,笑得两眼都弯成月牙。
不是开心,是很开心很开心,所有人都无法想象的那种开心。
自打f国站失利,他面上没有显露,怕其他人担心,心里却是很不好受。
再怎么安慰自己,都会在看见那枚银牌时心里一酸。
哪怕他故意把银牌丢在行李箱的角落,它也还会时不时就在自己眼前一闪而过。
自己真的还能拿到冠军吗?
在因为脚伤耽搁训练的前提下?
凌燃嘴上说的有信心,心里觉得有信心,其实都是自己在哄自己。
阿德里安很强也很努力,伊戈尔更是从未交过手,他有什么底气跟他们俩争锋,就凭一腔无法完全施展的理论经验,和一具磨合顺利,但短时间没法有翻天覆地变化的新身体吗?
他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日复一日地泡在训练里。
脚伤了,就练身体的其他部分,脚不疼了,就可以缠着绷带上冰。
连半夜被梦到那面银牌墙惊醒,都会跑到训练室一次又一次地练习跳跃,还被晚归的霍闻泽逮了个正着。
幸好,一切的努力都没有被辜负。
凌燃忍不住摸了下背包的一角,那里藏着一枚金灿灿的金牌。
霍闻泽也被他的笑感染,微微扬了下唇。
凌燃这才想起来一件事。
“今天居然会有这么多人给我丢绿柿子?闻泽哥,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还都是一模一样的绿柿子,明显一个厂出的。
凌燃对自己的认知很清楚,不可能有这么多观众在看了他的短节目第二天就立刻转粉,还能心有灵犀地买了一模一样的玩偶。
所以,他第一时刻就想到了抱着绿柿子来看他短节目的霍闻泽。
霍闻泽咳了声,“或许是他们真的很喜欢你的节目。”
他只不过是帮那些观众拿到想要的玩偶而已,又没有买通他们一定要拿走柿子。
所以这么说,也没毛病。
凌燃眼里含着笑,整张脸都生动起来。
“不管怎么样,谢谢闻泽哥了。”
有些事心知肚明就好了,刨根问底就没什么意思了。
但这份好意,他都记到了心里。
霍闻泽不自在地别过眼,像是被少年过于明亮的目光灼烫了一下。
他转移了话题,“律师团已经整理好了资料,会依次起诉之前在网上恶意造谣污蔑你的所有id,但还需要你在委托代理书上签字。”
这么快就都摸清楚了吗?
凌燃略微有点吃惊。
他对这些并不是一窍不通。
按照目前华国的法律规定,起诉对方,一般是要在被告的所在地法院提起诉讼。
而拿到这些造谣网友的真实信息,确定他们的所在地,可能还需要起诉平台,通过法院拿到具体详细的个人信息。
也就是说,至少需要两场官司,一场告平台,胜诉后拿到信息,另一场告本人,需要在被告所在地法院起诉。
都不是容易的事。
霍家之所以有律师团,就是因为有太多有关法律上的流程合同等需要进行审核,能让他们忙里抽时间来忙自己的私事,一定是霍闻泽发了话,很重视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