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一点点防备, 凌燃就被粉嫩嫩的奶油糊满一脸,只露出两只乌黑的大眼珠子,其他人差点笑死。
凌燃的反应速度快,动作也灵活, 他们这还是头一次偷袭成功。
没有人能逃过蛋糕糊脸。
至少, 今天不行!
谁让某人拿到了大家都眼馋的全满贯来着, 这是所有来参加聚会的运动员的共识。
眼见计划成功,大家都笑得前仰后合。
始作俑者明清元更是扯着嗓子一阵嘎嘎嘎乱叫, 然后就发现——自己的小师弟愣了愣, 也没生气,更没马上跑去擦脸,而是镇定自若地向自己走来,伸开手臂, 做拥抱状……
“嘎?”明清元的笑都停了下。
片刻之后。
“啊!!!凌燃!这是我新买的衬衫,老板说花色仅此一件!!!”
青年顿时土拨鼠尖叫地跳了起来,脸和衬衫都被刚刚的一抱糊满了香甜的奶油。
脸被蹭干净不少的凌燃歪头冲其他人笑了下。
其实是有点可爱的表情。
但剩下的人后背一凉, 反应过来拔腿就跑。
可地方就这么大,真论起来, 谁的速度能赶得上天天早上跑操的凌燃呢。
没多久, 卢卡斯等人的脸上身上都被糊上了明清元同款奶油。
眼见大家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明清元也顾不得心疼他的衬衫了,叉着腰指着其他同样遭殃的人哈哈大笑起来。
被放过的焦豫意识到了什么, 停下来笑着喘气,“燃哥,你怎么知道是他们动的手?”
凌燃脸上的奶油差不多都在那几个始作俑者身上蹭完了, 接过霍闻泽递来的湿纸巾, 擦上几下就露出一张干干净净的脸。
“他们几个刚刚时不时背着手, 我猜就是他们,至少,这种事绝对少不了明哥。”
少年着重看了明清元一眼。
后者立刻假哭装无辜,“凌燃,你怎么能不相信你明哥我呢,我看起来像是罪魁祸首吗?”
凌燃一脸冷漠。
其他人内心:……呵。
不是你是谁,教他们偷偷摸摸传递蛋糕不让凌燃发现的人可不就是你明清元吗。
卢卡斯毫不留情地竖起大拇指,“凌,你真聪明,就是他就是他!”
明清元哼哼一笑,作势要掐这个出卖自己的大高个,卢卡斯被撵得围桌跑,试图拉住阿洛伊斯挡枪,结果慌不择路地撞到了西里尔身上。
好不容易擦干净奶油又被糊了一胳膊的西里尔气得直跳脚,“卢卡斯!你撞到我了!”
安德烈连忙给他拿了纸巾过来。
卢卡斯根本就顾不得自己撞到谁了好不好,他眼尖地看见明清元又抓了一把奶油!
伊戈尔抱着阿德里安的胳膊看得比自己被追都激动,“快快快!卢卡斯跑快点!”
一屋子年轻人都笑闹成一团。
聚会么,就该热闹起来。
大家这会儿都挺高兴的。
他们跟凌燃是对手不假,但私底下更是关系很好的朋友。
眼见朋友实现了自己梦寐以求的愿望,艳羡肯定有,但更多是唏嘘和感慨,同时也是真心实意地在为凌燃高兴。
凌燃在花滑上付出了多少,作为专业人士的他们都是看在眼里的,远比普通的冰迷和观众们更知道这份荣誉是多么的来之不易。
凌拿到全满贯,绝对是实至名归的!
他们又不参加四大洲的,这回专门来h国,不就是为了见证了朋友的成功吗,赛后为朋友庆祝一下也是理所应当的。
大家伙发自内心地这样想,再加之世锦赛的比赛还没有开始,状态都比
较放松,很容易就嗨了起来。
在凌燃还没有来之前,明清元甚至还兴致勃勃地拉着大家伙去扫街,他们身上的花衬衫也是这么来的。
他们甚至还给凌燃也买了一件,等摆满虾蟹贝蚝的大盘子上了桌,就由明清元高高兴兴地从包里献宝似地拿了出来。
“呐,这是大家送你的夺冠礼物,别嫌弃东西便宜啊,咱们人手一件呢!回头休赛季一起组团度假,还能当咱们的团服呢!”
凌燃看着师兄捧过来的衬衫,眼皮子都抽搐了下。
不是,花衬衫不是问题,色彩斑斓也不是问题,但谁家的花衬衫是纯红绿配色的?
连霍闻泽都忍不住笑了下,“这让我想到了东北的大花棉袄。”
凌燃也有同样的感觉,甚至觉得明哥能在异国买到这种配色的花衬衫,也挺不容易的。
明清元摸着鼻子咳咳两声。
焦豫则是捂住嘴不让自己笑出声。
其他运动员不是华国人,不知道这个梗,但不妨碍他们感觉到了不对。
毕竟这么鲜艳的大红大绿,得长什么样才衬得住啊,明清元明摆着就是故意的。
这么一想,大家更乐呵了,离得近的几个,直接就开始起哄,“我们都穿上了,凌,你也穿上试试!”
“凌,试试看!”
“我们不是朋友吗,一定要穿一样的衣服!”
“穿穿穿!凌!快点快点!”
一屋子人一起起哄,欢声笑语都快要掀翻屋顶。
凌燃被大家拥在中间,俨然是这场聚会的主角。
薛林远和制冰师坐在长桌靠近门的角落,笑着对视一眼,就不约而同地端起啤酒杯碰了下。
轻快的碰杯声被年轻人的打闹欢笑声淹没,连姜黄酒液上浮起的白色泡沫都荡漾出沸腾的模样。
屋内的快活气氛也在沸腾。
霍闻泽最不缺的就是钱,即使在h国,也能在保证食材鲜美的同时,确保不会让大家吃到什么影响赛季内抽检的东西。
放开了玩和吃,就是这场聚会的主题。
音响里放着夏日风的动感乐曲。
高大明净的落地窗映出一屋子欢呼雀跃的年轻身影,窗外就是浪花卷卷的狭长海岸和金色沙滩。
长长的方桌摆满了虾蟹贝蚝做成的各种菜肴,光是虾就有好多种,白灼的,椒盐的,用蒜蓉粉丝开过背的,还有合着鸡蛋蒸成一碗一碗的……用一个字来形容,那就是鲜。
怎么能不鲜呢,都是从海里才捞上来就被送到后厨,再由技艺精湛的大厨现场烹制好,立刻端到他们的餐桌上。
都是一群干饭能干几碗的大小伙子,谁也没跟谁客气,干起饭来唯恐手速慢了就光盘了。
“诶!西里尔,这只虾是我先看上的!”
“到我盘子里就是我的了!”
“阿洛伊斯,帮我拿一下柚子醋柚子醋。”
“这蟹好难拆,呜,但是真的好香!”
凌燃听见这句,还停了下,特意示范给伊戈尔和阿德里安看怎么剥最省力。
大家一边吃一边玩闹,不知不觉间,窗外的天色也随着橘色夕阳的落下渐渐变暗,天花板上的枝状水晶灯就随着开关“啪”的一声,变得闪亮璀璨。
大家伙都有点水足饭饱,一个个捂住肚皮瘫在椅子上不想动弹,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西里尔和安德烈闲得无聊,凑在一起头靠着头,认认真真拿拆下来的螃蟹壳在桌上拼地图。
霍闻泽见凌燃也搁了筷,就放下剥蟹的物件,“吃饱了?”
凌燃看看自己盘子还剩不少的蟹肉,很有点为难,“闻泽哥,你自己吃就行,不用一直帮我的。”
他自己就会剥,结果才教完伊戈尔和阿德里安就看见霍闻泽把满满一碟新剥出的蟹肉放到自己面前。
这下好,吃不完了。
凌燃有点为难。
这可能是华国人的本能,浪费粮食就会浑身不自在。
别说浪费粮食了,很多人看见国外电视剧里主角吵架忘记关水龙头,都会觉得头皮发麻,恨不得冲进电视里把水龙头关上。
算了,也没多少了,凌燃艰难地伸手,打算再吃几口。
然后就看见面前的碟子被一只修长好看的手端走。
霍闻泽很自然地用公筷把剩下蟹肉拨到自己的碟子里,再换回自己的私筷,夹起红白的蟹腿肉沾了沾酱汁。
他的吃相不紧不慢,很好看,但并不能止住凌燃眼里的震惊。
啊这,虽然蟹腿肉是一条一条的,剩下的这些也没沾上自己的口水,但这样的行为,得是很亲近很亲近的人才能做的吧。
至少他跟薛教那么亲近了,也没有吃过对方碗碟里剩下来的饭菜。
凌燃有点愣住,但霍闻泽的动作神情太自然,他也就没说什么,只是在对方再度看过来的时候,飞快地挪开了眼,连耳尖都有点发烫。
霍闻泽其实也没别的意思,就是看见凌燃明明吃饱了还硬撑着不肯浪费,就把剩下的都接了过来。
早些年做任务的时候,他连半生不熟掺了泥沙的东西都吃过,这些根本不算什么。
但见到凌燃明显露出不好意思的神情,他也忍不住跟着笑了下。
见窗外夜幕降临,他把椅子上的外套披到凌燃身上,“去看烟花吗?”
“烟花?”
凌燃惊喜了一下,今天也有烟花吗?
霍闻泽含着笑,几乎要看进那双乌黑干净的眼里,“当然。”
从发现凌燃其实很喜欢烟花和热闹的场景起,他就让人筹划起这一场热闹的庆祝聚会了。
请来凌燃所有的朋友,只是一部分内容。
晚上在海边的烟花才是重头戏。
可惜不是夏天,夜里的海边湿气重,还有点冷。
霍闻泽帮凌燃把拉链又往上拉拉,对着屋里的其他人,用流利的通用语道,“出去看烟花吧。”
其他人也是齐齐眼前一亮,“烟花?”
“还有烟花吗!”
“今天是什么花火大会吗?”
在r国看过很多次当地庆祝活动的阿德里安下意识问道,可很快,他就知道了,这场花火大会并不是本地的风俗,只为了凌燃一人而办。
因为海边升起的第一簇焰火,就在漆黑夜幕里盛放成了硕大的四大洲奖牌。
这可是凌燃实现全满贯的最后一块金牌,大家都想蹭蹭喜气,早就轮流摸过,也都还记得上面的橄榄叶和同心环。
眼前的烟花图案,绝对是他们摸过的那块奖牌!
“哇!”伊戈尔等人第一个叫出了声。
就连海边其他的游客也都被这样新奇的花火图案惊呆了,纷纷停下来驻足观看。
凌燃也惊呆了。
这样特殊图案的烟花,应该在他决定参加四大洲之前,就已经开始研制了,那时候四大洲的奖牌设计者可能都才刚刚完成设计图稿。
闻泽哥就这么肯定自己会参加四大洲吗,要知道,连陆教他们都是犹豫好久才下的决定。
漫天的烟花里,其他人都在欢呼尖叫。
凌燃却静静立在原地。
他抬起头,天幕的花火绚丽夺目,垂下眼,海面盛满着绽放划落的花开倒影,再回过头,就看见霍闻泽一贯平平静静的眼眸里倒映着烟花与他。
“好看吗?”
霍闻泽本来想问喜欢吗,但话到了嘴边,就换了词。
他不想过早表明自己的心意,毕竟凌燃从小到大的生活环境太简单,心思也单纯,很多事还是要等他心性足够成熟,知道这些到底意味着什么才能做决定。
霍闻泽最善于隐忍。
如果对方是凌燃,等上多久都可以。
青年心里想得很清楚,一直在试图细水长流,润物无声地侵入凌燃的世界。
他的神色很镇定,凌燃即使感觉到了哪里有点不同,也没有多想,只是心跳不争气地快了很多。
少年眼里多了笑,原本就轻快的心情这会就像是飞上了云端。
放烟花本来就是件很奢靡的事情。
五颜六色的焰火闪烁着,点亮夜空和海面时,更是盛大,浪漫,美到令人窒息。
“真热闹,”凌燃忍不住道。
他忍不住伸出手,抿唇笑,“让人有一种想许愿的冲动。”
霍闻泽把手插到口袋里,握紧提前带来的东西,“还想体验点别的吗?”
他问出这话的语气很忐忑。
凌燃眼都亮了一下,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