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青黛秘密托了从前在宣训宫的友人郑蝉将土块带往御医监,请御医查看。
那东西的确是麝香不假,万幸,却也只是麝香,唯一的副作用只是女子长期接触会因之不孕,又因埋在花树底下,作用没那么明显,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这个,即使从鹤壁回来的一路上被他临幸多次,却始终没能有孕。
薛稚得知后,心稍稍安定下来,青黛则忍不住抱怨:“梁王妃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情!”
虽然公主觉得没可能是她,但,梁王是陛下最年长的弟弟,若陛下和公主始终不能有孩子,陛下又不愿与旁人生,皇位,有没有可能落在梁王身上?梁王妃又有没有可能是因为这个才铤而走险?
薛稚依旧摇头:“未必是梁王妃,但她的家人,却说不定。”
“你想办法,去问问梁王妃,就说那盆栀子花期久,我很喜欢,劳烦她告知是从哪家园圃购得。”
第二天,青黛出宫了一趟,很快带回了消息。
何令菀说,花木是她托父亲在她叔父的庄子上培育的。她叔父曾担任过温室监的官员,对于培养反季花卉别有心得。
这便是不知情的意思了。否则,也不会与她说得那么详细。
薛稚略思索了片刻,道:“你下个帖子给她,就说端午将至,我邀她在宫中一叙。”
次日,何令菀入宫。
薛稚屏退所有宫人,一番寒暄后,取出了那自花盆底下取出的麝香的一角残渣。
“娘子,这是什么?”何令菀不解地问。
她既被剥夺了公主称号,何令菀便不能如从前一般称呼她为公主。
薛稚神情淡淡:“这是从王妃送我的那盆花里取得的东西,我去问过了,是麝香。”
何令菀背后如有雪水泼下,惊慌站起!
她也算是在宫闱中长大,自然知晓麝香代表了什么。据闻,贺兰夫人怀孕时就是被大皇子的生母以麝香暗害以致滑胎,至此再不能生育,被先帝下令犬决,一张破席子卷去了乱葬岗。但此事也丝毫不曾有损于贺兰氏的盛宠。
可,这花里为什么会有麝香?难道,难道是父亲……
不,不会是父亲!她迅速反应过来,盈盈泣谢:“妾实在不知此事,但妾绝无害娘子之意,还请娘子明察!”
“我当然知道不会是王妃,否则,便会呈至陛下处了。”薛稚道,“今日叫王妃过来,就是想问清此事。只怕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何令菀跪伏在地的身体狠狠一缩,泣涕道:“多谢娘子提醒,妾知道该怎么做的,也求娘子给妾一个改过的机会,日后,妾定当结草衔环报答娘子之恩!”
她点点头:“报恩谈不上,这件事,就先不要外传了吧。我没有对陛下说。”
她之所以相信何令菀,是因为何令菀是个聪明的女子,安安分分地做着她的亲王正妃,犯不着主动将把柄送上门地陷害她。
毕竟,事情一旦败露,首先被找上的就是她。以桓羡的阴冷性子,必定会趁此机会将何氏连根拔除。
但,何令菀聪明,其背后的何氏家族却未必有多聪明。她会告诉何令菀,也只是担心她背后的何氏家族会与人勾结、妄图神器。
她已经害得谢氏陨落,不能再害得京中祸乱再起、生灵涂炭。
何令菀走后,青黛又不放心地上前,来问对于那盆栀子花的处置。
“就还放在原来的位置吧。”薛稚道。
麝香虽有害,但她毕竟没有过多亲密的接触,不至于有损身体,若真能因它所散发的香气避孕,那才真是再好不过。
“可,那麝香埋着,会有损您的身体啊……”
她悲凉地笑了笑,反问她:“难道,这比生下怨恨与强迫的产物还有损身体么?”
青黛哑口无言。
这厢,何令菀离开碧华宫之后,一直等待在宫外的梁王便迎上前来,满面焦急地询问:“阿嫂,怎么样?乐安妹妹为何突然叫你?”
“没什么。”何令菀强抑心中怒气地应,“殿下先行回府即可,我得回何府一趟。”
“那我陪你去。”梁王想也不想地说道。
二人遂乘车回了位于长干里的何府,何令菀未有回去拜见父母,而是径直去到何令茵归家暂住的晴岚院,对着正在窗下描花样子的何令茵就是一巴掌!
何令茵被迎面扇了一巴掌,耳边嗡嗡直叫。她身侧的傅母尖声叫起来:“十三娘子!你怎么打人呢!”
“都给我出去。”何令菀语意森冷。
几人还犹豫着不肯走,何令菀朝外大喝一声:“桓翰!你进来,把这些人全拉出去!”
于是再不用她说什么,屋中所有侍婢悉数退下。梁王默默叫人把门窗封锁好,守在外面不许任何人进出。
几人见势不妙,扭头去请何钰夫妇了。
室中,何令茵被那一巴掌打得脸也偏过去,养了半年多的头发披散下来,遮住了唇边血渍。她含恨抬起眼来:
“你都知道了?”
何令菀愈发愤怒:“不是我知道了,是公主已经知道了!何令茵,你以为事情传到陛下耳朵里会是什么后果?你是要全家都给你陪葬么?!”
“全家?”何令茵却冷笑,“阿姊又怎么知道,这件事情,我父亲,和伯父,是不知晓的呢?”
“阿姊。”她在姐姐骤然震愕下来的目光里微笑着说道,“你已经是梁王府的人了,就算事情暴露,也有你担着,你是出嫁女啊,这都是你和梁王的图谋,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别忘了,是你擅自成婚,害得何家与伯父颜面尽失!”
何令菀震惊退后两步。
短暂的怔愕之后,她如梦初醒,破门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