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瑟瑟,那人似青竹挺拔,修晳挺阔,一袭烟青色锦衣以鞶带束腰,裾面上绣着银丝暗纹,如烟波浩渺中的一片片浮叶,衬得那人更为清俊。
一旁的宋太师抬手为他遮去出墙的滕枝,笑道:“二殿下好不容易回京一趟,怎地不呆在宫里?”
“怎么,老师怕惹人非议?”
那人开口时,声如冰晶落银盘,清悦疏朗,偏还带着一丝低沉。
宋太师口中的二殿下,正是盘踞边境、手握重兵的辰王陈述白。
太子陈依暮大婚,各地诸侯纷纷来贺,可陈述白却拂了太子的请帖,甚至连皇帝的口谕都没理会。
然而,一场高烧过后,他连夜整顿人马赶赴“邀约”,着实令人匪夷所思。
辰王回宫,其中之牵扯,错综复杂,细细品来,或许暗藏杀机。
宋太师是陈述白的老师,明面上嘻嘻哈哈,实则为之捏了一把汗。
功高盖主是大忌,何况还手握重兵,恐怕此时,皇帝那里已经安排了众多杀手,只等这个儿子露出野心,有借口诛之。
不过,这些都是官员和各方幕僚的猜测,皇家父子还未彻底撕破脸。
池塘那边,殊丽还在逗鱼,忽而听见身后传来一声猫叫,拉着长音。
“喵——”
寻声瞧去,是一只巴掌大的猫崽,嘴上有蝴蝶形状的黑斑,瘦瘦小小很是可怜。
田氏怕猫,府中不许养,殊丽只能去街上喂些流浪猫,甫一见到小猫崽,心生喜爱,捻着指腹叫它过来。
“你是府中小姐养的吗?”
谁知,小奶猫一点儿也不温顺,龇牙喵喵叫了好几声,还凑到池塘前,去捞水里的锦鲤。
可它腿短爪小,别说捞到锦鲤,就是池面都没碰到一下。
殊丽忍笑,趁机抓了抓它的脑袋,“好皮啊你。”
“喵~”
衔蝶猫盯着她,做出匍匐状,看样子是想攻击她。
一只巴掌大的小猫,是饿晕乎了,才在捞鱼不成的情况下选择攻击人吗?
殊丽拎起它的后颈时,小奶猫伸直四肢,忽然老实了。
“你是不是饿了?我去给你找点吃的吧。”
猫是吃肉的,可外面难民那么多,一只小猫如何能吃上肉?殊丽有点为难,刚一起身,却见月门处有两道人影去而复返。
年老的那人哈笑了一声,对年轻的男子道:“二殿下,有人找到你的猫了。”
殊丽认出这位老翁就是府中家主宋太师,忙走过去欠欠身子,“给太师请安。”
她声音娇脆,软糯绵柔,哪像个四旬的妇人。
宋太师狐疑,“夫人是?”
府中几位小姐认得出殊丽的装扮,可与殊丽仅有一面之缘的宋太师可认不得。
然而,宋太师认不得,他身后走来的陈述白撩起了眼皮,寡淡透着犀利的眸光一瞬不瞬落在“妇人”身上,压根没去瞧她手里拎着的小奶猫。
殊丽解释了自己的身份,略显窘迫道:“行走在外,多有不便,故而为之,望太师见谅。”
宋太师表示理解,“待会儿小女她们就会回来,你暂且等等,我和我们就不打扰你了。”
殊丽舒口气,忽又想起小奶猫还饿着。
听罢,宋太师笑着敲了敲脑门,笑说自己的记性变差了,随即扭头对身后沉默的男子道,“郎君的猫,还是自个儿喂吧。”
殊丽堪堪抬睫,用余光觑了一眼不远处的男子,讪讪地抬起手,将小奶猫递了过去,“郎君的猫?”
陈述白负着手,睨了一眼她衣袖露出的雪白腕子,“喜欢就拿去养。”
“喵!”
不知是不是听懂了这句话,小奶猫忽然叫了一声,好像在表示抗议。
陈述白没理,目光落在殊丽的脸上,微微扬眉,带了点若有似无的挑衅,就看她敢不敢养。
对方的目光太具攻击性,殊丽移开眼,将小奶猫胡乱塞过去,“多谢郎君好意,但家中舅母不准养猫,还是还给郎君吧。”
小奶猫重回到主人怀里,仰起脑袋喵喵叫,似在控诉他的无情。
陈述白却一直盯着殊丽瞧,直到把人瞧得手足无措才收回视线,眼里翻涌起莫名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