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长春院。
明仪熟睡后,谢纾换上外套自卧房出来,他还需去一趟京郊军营。
守在门外的梅娘见着谢纾出来,又朝里屋望了望,隐隐见明仪安睡在榻上,不由问了句:“王爷可要备水?”
谢纾:“不必。”
看来今日又没成那好事。
梅娘应是,正收起房中帐打算退下,谢纾却叫住她多嘱咐了一句。
“一会儿你去洗墨堂取白玉散痛膏送去给长公主。”
谢纾留下这一句话后,便扬长而去。
次日,明仪醒来之时,便瞧见床边的黑漆撒螺钿描金云龙纹桌案上摆着两瓶膏药。
这药膏不似寻常药膏那般味冲,反倒有一股好闻的淡淡花香。
梅娘很是上道地对明仪说:“这白玉散痛膏,乃是由白獭髓、冬虫夏草、党参、沉香、黑枸杞、天山雪莲等名贵药材制成,其中那天山雪莲最为难得,只在那大理以西的高山上才鲜有可得,有价无市。这东西活血散淤、理气止痛最是有效,只是在珍贵非常,去岁宫里统共才得了两瓶,陛下孝敬给了王爷,王爷却都留给了殿下您。可见王爷那心里疼您疼得紧呢。”
这话虽多有恭维奉承之意,未必全当得真,但明仪却很受用,命云莺取了只鼓囊囊的荷包给梅娘。
梅娘得了赏,欢欢喜喜地又说了几句好听话,才退了下去。
明仪盯着桌案上两只小玉瓶,嘴角向上弯了弯。
自花朝节踏青过后,谢纾去了京郊大营巡兵,明仪在家中休养了两日,又收到了平宁侯府赏花宴的邀约。
说是那平宁侯夫人新得了一盆名品建兰,谓之“东方红荷”。
其色鲜红,味浓香,花形一字肩、开天窗,尽态极妍,高雅大气,实为难得一见的珍品。
不止这株珍品,另还有十八学士、红水仙、垂丝海棠、白玉兰等少见名贵花种。
是才邀了京城众贵眷前去品评鉴赏一二。
明仪本想邀程茵一道去赏花宴,只不过前几日程茵随她母亲去了大慈恩寺礼佛至今未归,明仪只好作罢。
平宁侯府坐落于皇城以东的崇仁坊,虽不比宜园底蕴幽深,却也干净气派。
明仪由府中婢女恭迎着去了后花园。
后花园深处,众女眷边赏花边说笑着近日京城里的趣事,气氛好不热闹。
姜菱自人堆里瞧见明仪来了,从人群中抽开身,悄悄拉着明仪去了一处僻静之地,关切地问道:“那日,摄政王把你从树上弄下来之后……”
明仪想到那不堪回首之事,唇角一抽,朝姜菱使了个眼色:“把这件事拦在肚子里,不许再提!”
姜菱忙做了个闭嘴噤声的动作,过了会儿却长叹了一口气。
明仪朝她看去,见她今日脸色似乎不佳,便问道:“你这是怎么了?跟个霜打的茄子似的,蔫兮兮的。”
姜菱垂着眼道:“那月老祠里的老神仙果真灵验。”
明仪不解:“此话怎讲?”
姜菱满脸忧愁:“前日,有人来我家漏了口风,说是中意我,欲和我家结亲。”
平宁侯府刚同令国公府解了姻亲,两家和离闹得满城风雨。姜菱的身份本就不讨京城世家贵族喜欢,受着先前那桩糟心婚事的连累,“妒妇”之名远播,要想再找个好亲事,并非易事。
这个节骨眼凑上来说要结亲的,恐怕亦是似郑柏那般贪图平宁侯府之势的。
也难怪姜菱闷闷不乐。刚从一个火坑出来,哪里还愿意轻易再踏进另一个火坑。
明仪不免担心地问:“来说的是哪家?”
姜菱低着头回道:“英国公府。”
明仪闻言愣了愣。
英国公府和令国公府虽都是一等公爵,封号一字之差,但却完全不是一个层面上的。
那令国公府早就衰败了,靠着祖宗荫封才堪堪维持至今,不过是个空壳罢了。
而英国公程家却不同,是实打实钟鸣鼎食屹立百年不倒的簪缨世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