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皇家马场。
明仪静坐在空阔的马场边上,望着夜色下青灰的草坪出神。
玉梨悄悄凑到云莺耳旁:“王爷怎么还不来?这都快亥时了。”
云莺朝她比了个“嘘”的手势,示意她莫要多言。
天上下起小雨。云莺瞧了眼暗沉的天色,轻叹了一声,正打算劝明仪回去,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
是乘风来了。
明仪眼睛亮了亮,起身朝乘风小跑过去,抬眼朝他身后张望:“他呢?”
乘风朝明仪躬身行了一礼,略低下头,回道:“临时出了桩事,今夜王爷他怕是来不成了,他吩咐让属下先护送您回宜园。”
明仪愣了愣,半垂着眼“哼”了声,转身抬起下巴,对乘风道:“行了,我知道了。”
云莺扶着明仪上了回宜园的马车,一路上明仪异常静默,连髻上簪子歪了也没察觉。
云莺忍不住劝了句:“殿下莫要同摄政王置气,想来王爷也是没办法才……”
“我并未生气。”明仪朝窗外渐大的雨幕望去,“我明白他的难处。”
只是害怕等待和冷落。
直至三更天,谢纾才审问完洪青嵩。
洪青嵩倒是把那五十万两赈灾银的去向都招了。
那笔银两大部分都在江南道节度使苏晋远手上。
苏晋远贪墨银两的手段并不高明,不过是些前人用惯的老法子,以次充好用霉米、谷壳之类的廉价物充作糙米,虚报账目、挪用修建堤坝的公款之类的。
这些法子明目张胆漏洞百出,当地却无有官员敢声张。
一则苏晋远为一方节度使权大摄人。
二则苏晋远奸猾,他怕事情败露,将部分赈灾银当做冰炭银“孝敬”给众官员,逼这些人与自己同流合污。
如有不服者,则以家人相挟,或使其“病”死。
手段简单,凌厉果决,残忍狠辣,却极为有效。
谢纾看着洪青嵩画押的手状,半晌无言。他吩咐刑部侍郎处理后事,便转身离去。
铁窗之外,雨下得淅淅沥沥。
谢纾从刑部大牢出来,身旁侍人立刻打了伞上前相迎。
谢纾未接伞,骑着马匆匆奔回宜园。
宜园门前。
刘管事掌着鲤鱼莲花灯将晚归的谢纾迎进园中,忙递了干帕子给谢纾擦拭身上水迹。
“您这么晚还赶路回来做甚?何不就近宿在宫里。这淋得满身是雨,可如何是好?”
谢纾未答话,接过他递来的干帕子,只问了句:“殿下呢?”
刘管事朝长春院方向望了眼,答道:“殿下一切都好,已经睡下了。”
谢纾朝卧房望去,见未亮灯,轻轻“嗯”了声。
刘管事:“您今日可用过晚膳了?”
谢纾:“尚未。”
刘管事关切道:“膳房留了点素斋,您不若先去用些?我再替您熬些姜汤驱驱寒。”
“不必。”谢纾道,“我乏了,先回卧房。”
刘管事看了满身湿透的谢纾一眼,委婉道:“您还是先洗干净再回房的好,长公主喜洁。”
谢纾回房的脚步一顿,轻叹了声,转而先去了净室。
谢纾沐浴清洗一番后,回了卧房。
明仪闭着眼,规律地呼吸着,似是已入眠。
西窗旁的小油灯已经燃尽。
谢纾看着熟睡的明仪叹了声,把她踢开被子重新盖到她身上,而后轻靠在明仪身旁躺下。
一室寂静,只闻得两人此起彼伏的轻声呼吸。
谢纾端正躺在一侧,闭上眼欲睡。
可身旁之人不怎么安分,忽然翻了个身,半边身子压在了他身上。
谢纾睁眼:“……”
她的唇贴着他的一侧手臂,清浅的呼吸激起一阵痒意。
谢纾冷着脸,抬手将粘在他身上的明仪轻轻推开。
睡梦中的明仪似察觉到了不适,迷迷糊糊换了个舒适的姿势侧躺。别的倒没什么,只是这一侧躺,寝衣随着她的动作被敞了开来,露出一大片白皙肌肤。
谢纾闭眼:“……”
半晌后,他长叹了一声,起身将胡乱侧躺的明仪摆放端正,动作轻缓地为她将寝衣一点一点严丝合缝地拉上。
做完这一切,谢纾重新躺了回去。
本以为能好好睡下,谁知明仪卷走了他身上全部的被子。
谢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