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晖小太阳继承了爹爹极度优越的头脑, 自三岁启蒙,到六岁时已经识得一大堆字,能做些小诗写些简单的日志了。
明仪和谢纾作为小太阳最最喜欢的爹娘,毫无疑问是他日志里出现最频繁的人。
譬如前几日, 小太阳忿忿地在日志中写道——
二月十九, 记与爹娘妹妹同去后山围猎。
吾之老父, 身居高位,素日不苟言笑,冷面持重。然其表里不一, 一遇吾娘, 笑容之甜,更甚蜜瓜。
故吾称其为老甜瓜。
围猎之日, 风和日丽, 老甜瓜与阿娘穿同色骑装前往后山。
骑装之鲜艳扎眼,令人见之难忘。
老甜瓜与阿娘同乘一白马上山,一路你侬我侬,旁若无人, 置年幼子女于身后马车不顾。
此白马名曰:爱仪。
爱仪爱仪, 肉麻至极,令人听之难忘。
老甜瓜与阿娘抛下吾与阿妹,夫妻潇洒而去, 吾与阿妹恍若捡来之孩。
夫妇二人归来时已是黄昏。
此二人不知在山上做甚,归来时衣衫不整, 袖子发梢满是草与泥, 恍若在泥坑打滚过一般。
吾不解问之。
阿娘满面绯红, 目光闪躲, 支支吾吾, 不肯明言。
老甜瓜则答曰:正经事。
听老甜瓜一席话,如听老甜瓜一席话。
……
又譬如今日,谢晖小太阳拿着小本本在上头记着——
三月初一,今日乃一年一度大朝会之日。
我大周锦绣山河,国力昌盛,国富民强,万邦来朝。
老甜瓜一早神清气爽上朝而去。
据吾之观察,只要老甜瓜神清气爽之日,阿娘必定卧床不起。
今日亦不例外。
……
谢晖小太阳正刷刷地在小本本上记事,云莺吩咐婢女端着簇新的衣裳鞋袜进来,道:“今儿大朝会后,陛下在麟德殿设了晚宴款待群臣及外宾,殿下让您早些换上衣裳,随她一道去赴宴。”
“知道了。”谢晖放下小本本,转身去换衣裳。
近黄昏时分,小太阳那清晨还卧床不起的阿娘,换了身繁复鲜艳的礼裙,簪九树花树,黛眉红唇,艳赛盛春桃李。
明仪带着一双儿女进宫赴宴,小太阳他爹一身冕服,侯在宫门前等着夫人儿子女儿。
一家四口在宫门前相会,夫妻二人互相看了一眼,各自眼神似有深意。
明仪低头红脸,谢纾扬唇轻咳。
小太阳看了亲爹亲娘一眼,悄悄贴在星团妹妹耳边道:“总觉得老甜瓜和阿娘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他们俩一直这样。别看了,你我本就是多余的。”小星团习以为常道,抬头瞥见英国公府的马车过来,哒哒哒地跑去找她虫哥哥了。
小太阳欲哭无泪:“……”多余的根本只有他一个!
宴上分了男女席,小太阳随他家老甜瓜一道去了男宾席,小星团则跟着阿娘去了女宾席。
小太阳有强烈的预感,今晚老甜瓜和阿娘定要发生些不得了的事。
果不其然,大宴中途,摄政王夫妇齐齐消失在麟德殿。
皇城角落处,少有人至的偏殿。
明仪站在熟悉的偏殿前,望向正朝此处走来的谢纾,双颊一红:“你怎么也来了?”
“你今日的穿着与那日很像。”谢纾缓步走到她跟前。
明仪鼻尖萦绕着他身上的淡香,微抬头对上他的眸子,眼睫微颤:“你也是。”
一样的冠冕,一样的旒珠,一样“清冷正经”的神色。
谢纾低头,唇欲贴不贴,笑问:“那殿下还记得,那日发生了什么吗?”
明知故问,还改口唤了她“殿下”,似刻意撩拨挑弄。
夜色浓浓,新月似勾,勾得人心痒。
明仪眸微垂,朝后退了几步,背脊撞在偏殿那扇陈旧的雕花木门上,朝谢纾勾了勾手:“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