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有什么办法,大家能一起同归于尽才比较好玩。
他心里酝酿着许多不能暴露在阳光下的想法。
不知过了多久,外头响起了新年的钟声,辞旧迎新。
傅金池发了个消息,拍了拍覆在自己膝头的手,忽然命令似的说:“走吧。”
“去哪?”严子书问。
“下山,不在这儿过年了。”
“现在?”严子书犹豫,“就这么直接走?”
傅金池说:“过了十二点,就算守过岁了,我这几年都是提前走的,他们知道。”
说吧,傅金池也不管他乐不乐意,拽着人就往外走。
严子书来不及多想,被带着一路去了车库。
今天的傅金池确实心情欠佳,严子书终于还是放弃异议,上了副驾。
傅金池踩下油门,值班的门卫放行,车子缓缓驶出老宅大门。
严子书这时才道:“如果明天傅总发现我和你一起走了,大概要起疑心的。”
“傅总傅总的,他起疑心就起吧。”傅金池只说,“你真卖给他了不成?”
严子书觉得,傅金池好像越来越不在意,或者说,不太想保密两个人的关系了。
甚至有种要是被发现了就破罐子破摔吧的感觉。
至于严子书,倒也不是真的怕和傅为山决裂,只是现在还没到时候而已。
根据剧情来算,等傅为山和纪晨感情再进一步,在各种阴差阳错之下,不巧暴露了他干过的种种“坏事”,傅为山就会震惊地主动把他给一脚踢开。好像也指日可待了。
他正计算的时候,傅金池却忽然用寻常的语气道:“其实还有件事,在老宅我就想说了,只是没机会。傅为山那个巨婴,居然敢把那个大学生带回家来,还真是……算他现在命好。”
“嗯?”严子书觉得他思维跳得有点快,没跟上,“你说纪晨?他怎么了?”
“你知道傅为山以前也喜欢过一个小男孩吗?”
严子书想到自己手机里翻拍的白月光的照片,于是点头:“得白血病的那个?听说过。”
不只听说过,他翻拍了老照片,还拿去刺激过纪晨。但那个白月光,弹钢琴的小男生,从没真正出现过,严子书连他名字都不知道,只是背景板一样活在人们记忆和交谈里的存在。
傅金池听到“白血病”三个字,却好像听到什么好笑的话,扬了扬嘴角:“他哪是得什么白血病,只有傅为山才愿意信这个呢。他其实是被傅太太弄死的。”
“什么?”严子书露出震惊的眼神。
“就是遭了车祸,伤了手部神经,肇事者没抓到,其实也不难猜出谁干的,就是没证据。后来呢,那小男孩原本是学乐器的,因为弹不了琴,自己想不开,得了重度抑郁症自杀了。”
就和他母亲一样,被逼到自己了断,甚至没法把血债直接算到仇人头上。
因为应了一句“自杀”。
严子书听了,说不出话来,但似乎嫌他还不够震惊似的,傅金池又补充说:“那个小男孩没了以后,傅太太先是骗傅为山,说把对方打发出国了,还时不时让人冒名给傅为山寄明信片……后来又觉得这样不行,得让他们彻底断了,所以才骗傅为山说,他在国外得病死了。”
傅金池冷冷笑了一下:“这种漏洞百出的说辞,随便调查一下就能戳穿,傅为山居然深信不疑,被亲妈骗得团团转,到现在都还信这一套,你说,是不是特别有意思?所以我才说,那个大学生运气倒挺好的,现在傅太太是没法从地下爬出来对付他了。”
严子书听得心里有些发紧。
代入傅为山的角度,曾经白月光过的初恋,因为他的喜欢遭遇到莫大的不幸,连死因都被隐瞒造假,不得清白。这件事甚至还是他亲生母亲一手操控的。而周围的人明明知道真相,却唯独把他瞒在鼓里很多年……简直是让人不能细思的一件事。
严子书试探说:“但你把这件事告诉我,不就有可能通过我透漏给傅总了么?”
傅金池包藏祸心地笑了:“这叫什么话,每个人都有权知道真相不是吗?”
严子书道:“话是这么说,但要想告诉他,早可以告诉了,你却拖到现在——”
傅金池道:“对,因为我就是想在他和新的真爱坠入爱河的时候告诉他啊。”
车内的温度,仿佛是开了暖气都升不上来冷。
严子书左手握住右手,感觉自己手脚都是冰凉的。
他又侧过头,看向傅金池的侧脸——仍旧是轮廓深邃,鼻梁高挺,像俊美的古希腊雕塑,但这样一副皮囊下,内里却充满了说不出的疯狂。
严子书有很多时候,自觉跟傅金池靠得很近了,然后却又很快会发现,那不过是错觉。
就像今天白天的时候,严子书的内心,还满载着对他的同情和伤感。
傅金池会笑着对他说,你今天的打扮很别致。会递给他桌上的巧克力。
傅金池可以伪装成一个完美的绅士,最体贴的情人,同时还是最无辜的受害者。
而到了深夜,傅金池才会将内心的猛兽释放出来,让他有种根本无从靠近的无力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