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疗养院时又在门口遇到丁老先生。丁老先生看到这对“表兄弟”, 关心了一下严子书的脚怎么了,然后让他记得找护士冷敷一下,其他的倒没有多言。
严子书不太好意思, 让傅金池把自己放下来。傅金池权当没有听见。
被放在床上后, 严子书曲着一条腿,挽起裤脚, 傅金池刚从屋里的急救药箱里找到跌打常备药, 手机便又响起。严子书冲他伸手示意, 傅金池把药交到他手里,说了声“别见水”。
在海边傅金池说“晚点联系”,对方等不及又给他打来的原因,是有另一桩突发事件。
傅三叔在自己家中突发脑溢血, 被救护车送进了医院, 就刚刚的事。
差不多是他们往回走到半道的时候。
严子书身在港城许久,他通过社交媒体,顶多也不过能搜到些傅为山的新闻,至于其他不在公众视野里的人,并没有什么渠道直接接触。不过,也没那么重的好奇心就是了。
“好好的怎么会脑溢血?”严子书盖上跌打药的盖子, “他在船上都没吓得犯病。”
“有个宝贝儿子,就会有这样的福报。”傅金池其实也不甚在意,“他是被气的。”
闻言严子书愣了一下。
他刚还在想傅三叔那样自私自利的人,难道还会为傅为山这个没有了利用价值的侄子操劳到生病, 结果是傅晓羽。听到这个名字,让他有种黏黏糊糊的厌恶,便不自觉蹙起眉。
严子书脸色变得有点冷。以前他也去打听过傅晓羽,就是曾经考虑怎么样能亲手让对方付出代价。后来他自己意外经历种种糟心事, 又绑架又受伤的,事发突然,自然也顾不上了。
这虽然让严子书心中留有淡淡遗憾,但今夜的一连串消息,似乎说明傅晓羽已经获得了恶有恶报的苦果,傅金池表情平淡地转述,他吸丨食冰丨毒,沾丨染丨毒丨瘾已有几个月时间。
至于傅三叔,其实并不是因为得知儿子吸丨毒被气撅过去的。早在傅晓羽第一次因“溜冰”被抓的时候,傅三叔就已经知道了,而且无奈地接受了现实,偷偷地把傅晓羽送去戒毒。
全程傅三叔没敢声张,这种家丑让他觉得丢脸至极。上个月傅晓羽才终于得以回家,据说是已经戒掉了,还少见地认了错。然而江山易改,心瘾难戒,只要一回到原来的环境,就又挠心挠肝想得慌。傅晓羽的母亲看了实在心疼儿子,竟然又私下给他钱,支持他复吸起来。
她们母子二人瞒着傅三叔,直到昨天傅晓羽再次聚众溜冰被抓。等今天傅三叔听说时,圈子里已经什么话都传开了。老头儿这才一口气上不来,想扶着椅子起身,却直接栽倒过去。
严子书去卫生间洗了手和脸,出来后思路清楚了一些,已经消化了这个事实。
他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水,端着马克杯,却望着傅金池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傅金池看就知道他在怀疑些什么,遂主动道:“傅晓羽以前在美国读过几年野鸡学校,在那儿就开始飞大丨麻丨叶了。这些渠道只有他才有。”言下之意,这事跟自己无关。
“这我知道。”严子书笑笑,把杯子放回去,“我也没说什么,傅晓羽是咎由自取。”
大丨麻在某些国家和地区不被视为违禁品,但也有研究表明,对大丨麻有长期接触经历的人,几年后转而使用其他毒品的可能性很高。傅晓羽对飞丨叶丨子不当一回事,对药品和性也不当一回事,要是说他有朝一日会按捺不住进一步尝试毒丨品的诱惑,既不令人意外,也怨不得旁人。
但严子书在某些方面,还是知道傅金池的,实话只说一半也是实话,但不全面。傅晓羽染上恶习,当然是他本身的问题;不过傅三叔苦苦捂着的家丑,怎么会说闹就闹得圈子里人尽皆知呢?
只是,算了,结果都这样了。
至于傅三叔发不发病,这是谁也没法预料的意外结果。严子书想想老头儿此时还在icu里,感觉背地里对病患说好说歹,都显得有点儿缺乏人道主义精神,索性暂时不多问了。
对于这个微妙的消息,他谈不上同情,只是喟叹一声,觉得心有戚戚。
毕竟任谁近距离跟瘾君子接触过,不管他那时候吸没吸,回想起来也都挺膈应的。
严子书趿拉着拖鞋,慢慢走过去,在柔和暖调的灯光下,低头端详傅金池。傅金池正坐在餐边柜旁,把手机扣在桌上,面容轮廓像被打了层柔光,微微仰头回视:“怎么了?”
“没什么。”严子书也在对面坐下来,“你得抓紧时间赶回去了吧?”
“我不会去太久的。”傅金池歉然,“那边忙完了,我就回来陪你。”
“那不急。”严子书想了想,“我看你还是小心点,别把自己陷太深。”
“你还不了解我?”傅金池微笑着保证,“祸害遗千年,我不会有事的。”
严子书垂下眼眸,傅金池却走过来,俯身圈住他单薄的肩膀,很不舍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