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的金陵,是喧闹的,是喜悦的。
从城南到城北,从豪绅名士,到市井小民,尽皆走出家门,闹腾了一整晚。
在皇城之外,秦泽被簇拥着骑上了赤兔,吕布帮着牵起了马,而后在众人的欢呼声中,在皇城绕了几圈。
跟在身后的,是那人山人海。
夜空中的炸响声,身后传来的欢呼雀跃声,无时无刻不在轰击着秦泽的耳膜,这让他几乎有些骑不稳,甚至快要载下马来。
好在众将亦步亦趋跟随左右,这才不至于弄得太难看。
年迈的张励也跟在身旁,他满面红光,箭步如飞,走的那叫一个虎虎生风。
竟看不出一丝老态!
如此,一直到了下半夜。
秦泽让百姓不要再跟随,将士兵们安置在城中御林军旧址,只带着诸将跟随自己身旁。
他下了马,带着诸将沿着宁安街走去,张励自然也跟在一旁。
秦府,就座落在宁安街,那是秦泽的家。
昔日的虎威将军,今日的大乾新帝,皆从此处走出。
回首当初出京,到今日再回,秦泽也是不胜唏嘘。
距离秦府,尚有段距离,这一路,众人边走边聊。
不同于先前在皇城时的兴奋喜悦,此刻的张励,面色却有些凝重,他率先开口:
“王爷,事莫大于正位,礼莫盛于改元。”
“如今您奉天之意重回金陵,理当即刻登基称帝,方为大乾正统,号令天下事自是名正言顺。”
秦泽嘴角微抿,淡淡道:
“天官,这个时候,就不说奉天不奉天了。”
“你了解我,除却回敬昔日金风鸾卸磨杀驴之仇外,此次推翻她,也算是为了黎明苍生,但——”
他手指天穹,接着沉声道: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不论是金风鸾再如何昏庸无道,这老天爷,也绝不会管一分一毫。”
“大乾的兴盛与衰亡,这老天,它不会干涉,也不会在乎。”
说完这话,他脚步顿止,眨也不眨的看着张励。
张励面容略显错愕。
这番话,不论是在朝堂之上说出,还是在市井乡野说出,皆会让听者觉得大逆不道。
若是从前,即便是金风鸾说出此话来,张励也定会出言反驳,以正“天”之名。
但如今,在与女儿多次的闲聊中,张励却不知不觉被改变许多。
他沉默半响,问道:
“那当如何?”
秦泽往前走去,开口道:
“事在人为。”
“因而,须得以人为本。”
众人跟着往前走,张励点头:“王爷说得是。”
“先人们说,帝王是舟船,百姓们就是水。”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昏君的落位,岂不正应此理。”
“您的登基,就是大乾的由衰转盛!”
秦泽点头附和,心中却在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