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娘,你相信我,我虽是半妖,但这四万年来到处游历,见过的东西也要万千,沈甫亭那一日将我赶出妖界,便是我想再见你一面都不许。我心中不服,便寻到他那处,想要找他理论个清楚,却不想……”
他微微一顿,话中是极深的忌惮,“我去的时候还未来得及靠近,便觉出他不对劲,他的模样不似往日那般沉稳有礼,那眼中是极深的黑色,没有人的情绪,死寂非常,如同怪物一般,我从没有见过这般可怕的眼神,若是晚走了一步,这世间恐怕就没有我了!”
锦瑟闻言有一瞬间的凝滞,当即想到了四万年前,他亲自下凡去寻玲珑心,十世善人何其难寻,便是心中有一丝一毫邪念,也会染了那颗心,称不得善。
这样玲珑心万万年都难见一回,出现一颗已是难见,第二颗自然没有办法再寻。
而那颗已经被她捏碎了,沈甫亭自然是没有办法渡去体内的邪气,若是他没找到别的方法,那就意味着他如今已经无法控制体内的邪气,任由它在体内游走壮大,慢慢吞噬掉他。
时日长久,他就不再是沈甫亭了,而是仙不仙,魔不魔的怪物……
陶铈见她似不信,心中越发焦急,他的时间不多,再拖下去,沈甫亭必然会发现!
“难道你就没有怀疑过他为何法力如此高强?即便是再上上阶的神仙,也不可能逆天改地,他借的是哪处的力,你还不知道吗,锦娘,我命既为你给,自然不会骗你,你千万要小心沈甫亭!”
锦瑟眼前的热闹景象,被一片烟雾慢慢吞噬而去,陶铈急切的声音慢慢消失在耳畔,归于寂灭。
她纤细的眼睫微微一颤,缓缓睁开了眼。
入眼是熟悉的书房,而一旁的沈甫亭已经不见踪影。
她看向书案那处,也是空空荡荡,不知他去了何处……
锦瑟眼眸微垂,这些时日沈甫亭的举动确实古怪,她偶尔夜间醒来,原本躺在身侧的他却不见踪影,等到白日再醒来的时候,他又在她身旁,似乎从来没有离开过。
她那时没有放在心上,只以为他事务繁忙,现下却是对上了。
她眼眸微转,没有打草惊蛇,重新闭上眼睛,平稳气息按耐着心思缓缓入睡,仿佛从来没有醒来一般。
再悠悠转醒时,屋里已经有了他的气息。
锦瑟抬眼看去,便见沈甫亭穿着白色里衣坐在书案前看批阅折子,薄光透过灯笼纸轻轻透出,落在他身上极为和煦,面如冠玉,看上去平静安和,没有一点不对劲。
沈甫亭见她醒了,冲她一笑,起身缓步走来,俯身亲了她一下,眼中带着温和宠溺,声音轻的仿佛像是怕惊醒了她一般,“醒了,饿不饿?”
锦瑟眨了眨眼,“你刚头走了吗?”
沈甫亭闻言一笑,摸了摸她细嫩的面颊,“我一直在这,哪里也没去。”
他眼中的眸光清冽干净,不掺杂半点杂质,看上去和陶铈说的完全不一样,似乎根本不知道自己的情况。
锦瑟闻言没有回答,静静看着他,说不清自己心中的滋味。
平静的日子总是过得极快,日子过得久了,叫锦瑟都忘记了陶铈和她说过的事,可底下暗藏的东西还是会一点点浮上来。
沈甫亭从偶尔消失一两个小时,到后头会有一整日的时间都见不到他的人影,甚至有时候后半夜醒来都没有看见他。
锦瑟心中没打算明白,离了妖殿,在妖街上漫无目的的闲逛,身旁却突然靠近一人,她抬头一看,是寂斐。
他掩饰的极好,变了一张苍老的脸,佝偻着身子,像个年迈的老妖怪,可她还是非常容易就认出了他。
她心中一惊,黛眉微蹙,摸不清沈甫亭会不会杀了他,“你怎么回来了?”
寂斐如往常路过一般走着,与她保持了些许距离,隔着中间来来往往的妖传来密音,“放心,沈甫亭大祸临头,根本没功夫发现到我的踪迹。”
锦瑟闻言微微一顿,没有开口说话。
寂斐当即开口,“锦儿,我知道你嫁给他是为了保全我和妖界,现下沈甫亭如今已经快要走火入魔,等他变成没有意识的怪物,他这样高的法力,六道必然群起攻之,届时他的法力会被所有人分食而去,根本不需要我们花多少力气,只要在其中加一把力,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夺回妖界,甚至将天界握在手中。”
锦瑟闻言依旧不语,默了许久才开口道:“你又怎么知道他是真的走火入魔?”
“千真万确!”寂斐靠近一步,神情十分郑重,“当日业障海上他根本不会有胜算,却不想天地骤暗,所有的一切都看之不见,片刻间吞噬了所有,我思来想去,那是只有入了魔道的神仙才有可能到这般地步,他如今的仙力已经压不住体内的邪气,除非有玲珑心,否则即便不死,那也是仙不仙,魔不魔的怪物。”
怪物吗……?
锦瑟猛地抬眼看向寂斐,眼中闪过一丝古怪情绪,快的她自己都抓不住。
寂斐见她这般神情,心中一沉,直道:“锦儿,这是唯一的机会,是你登上六道之主的最好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