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京。
铁手和严魂灵对视了一眼,浓而黑的眉下意识蹙出了一个“川”字,纷纷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
当今朝廷,蔡京、傅宗书一党权倾满朝,狼狈为奸,二人一向视孤忠护国的神侯府为生平大敌。
蔡京一党还能为什么送人皮卷来汴京?
自然是为了除去神侯府的主心骨,诸葛正我。
还有那位芳月娘子。
这个芳月娘子可不简单,她今年不到五十,却已死了十一任丈夫,江湖上的人称其为“金寡妇”。
每死一个男人,她的商会都会立刻吞并对方的家财,将自己发展壮大,短短二十年,从一州的富户到能到搭上蔡京,升官发财死老公一个也没落。
从大牢里出来之后,严魂灵提出疑问:“我就奇怪了,死一个老公,你不当回事也就罢了,这都死了十来个了,还有男人敢娶这个女阎王回家?”
“怎么不敢?”
铁手叹了一声,道:“世道如此,男人总是会看轻女人的,他们觉得别人都是蠢物,只有自己才能降服芳月娘子,夺来这万贯家财,一步登天。”
一个女人带着这偌大家财,就像一块没有人看守的肉骨头,谁看了不想啃一口呢?哪怕她是一只吃人的黑寡妇,这些男人也觉得自己可以驾驭她。
无他,只因她是一个女人。
就这样,芳月娘子死了十一任丈夫,仍旧是天底下炙手可热的美妇人,引得众多男人争相追捧。
严魂灵摇了摇头,道:“芳月商会的势力不在汴京,想了解具体的情况,恐怕要去一趟崇州。”
铁手道:“我正有此意。”
汴京是天子脚下,地处繁华,这位芳月娘子的手段又圆滑毒辣,按理来说,不是没有与大通钱庄一争的能力,可却一点往京中发展的想法也没有。
一提起来,众人都说她——“到底是女人,没有男人的魄力”,可如今看来,事实恐怕并非如此。
二人离开衙门,回到神侯府。
事关朝堂之上,两派党争,严魂灵几经思忖之下,觉得要把这件事告知诸葛正我,谁知门口的侍卫却道:“神侯一早去会旧友了,五日后才回来。”
严魂灵道:“五日?”
她的娥眉蹙了起来。
铁手知晓她心中担忧,安抚的拍了下同僚的肩膀,道:“不打紧,世叔是当今太傅,有官职在身,鬼怪近不得身,而且以他的武功造诣,也没人能伤的了他。”
严魂灵唉声叹气。
铁手一进屋,就把门窗关的严严实实,然后才把人皮画卷放在案上,徐徐展开,只见人皮雪白光滑,细腻均匀,哪里还有什么烛火烫出来的窟窿?
他看着画上手持梅枝的美人,道:“十七娘?”
等了一会儿,才见一缕血雾从画中出来,在一旁的贵妃榻上汇聚在一起,变成个倦慵的美人儿。
大抵是白日不适合鬼物出现,她的身形似乎不太凝实,一阵风吹来就会消散一样,用潋滟的眼波横了一眼铁手,道:“大捕头,又来审问妾身什么呀?”
严魂灵倒吸一口凉气。
每看一眼,她的良心都会发出一声谴责——
你怎么忍心怀疑她?天底下的活人那么多,这么个美人儿杀几个人又怎么了,为了她去死是他们的荣幸。
铁手却摇了下头,道:“何来审问一说。”
他示意二人去看画上的题字,只见那一行小诗下写了日期——庚子年十二月初六,仔细一算,距今刚好三十年,可见人皮画一成就是约定的开始。
他的语气中带了一点严肃,道:“那老方士说他与芳月娘子有三十年之约,如今应约来取人皮画卷,时间如此巧合,我疑心他也是当年害你之人。”
方士。
一听到这个词,人皮中的怨气翻涌了起来,让十七的心中生出了无尽的恨意,以及无尽的绝望。
那种令人窒息的感觉,就像是潮水一样,一点一点淹没四肢,又蔓延上口鼻,让人喘不过气,也使不上力气。
她的眼睫颤了一下,幽幽的道:“你猜的不错,我的皮确实是一个方士剥下来的,世上有这本事的人可不多。”
铁手眼中露出疼惜之色,道:“那这本事还是失传了的好。”
一个男人,对于与自己有肌肤之亲的女人,心中总是要多几分怜惜的,听见她经受的痛苦,也叫他胸口一疼,似乎里头有一股麻索在不住的搓绞。
十七望着他,道:“制作一只鬼应当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或许要失败很多次才能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