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桩不用思考,就知道亏得血本无归买卖。巴结住楚王,好歹还能挣个王妃头衔,换了别王侯,娶飧人做王妃可能不成立,公主就真要给人做暖床妾了。
公主认命了,端端扣着两手正色道:“我想了想,能劝人重拾雄心为国家效力,也是功德一桩。那就尽我所能试一试吧,楚王殿下几时回朝,请尊使提前知会我一声。”
使节眉开眼笑,“一定一定,公主殿下就等着下臣消息吧。楚王府一切用度都是最好,殿下在王府必会如鱼得水。万一有不合心意地方,直接告知王府奚官,王府众人一定会尽全力配合,以期令殿下后顾无忧。”
使节说完,抱着他旌节,一摇三晃回皇城复命去了,剩下公主带着仆从们不知何去何从。
好在奚官很快上前接应,向公主俯首一拜道:“下臣魏婠,负责王府一切琐碎事宜,殿下有事只管吩咐,下臣一应照办。”
公主舒了口气,转头打量这位奚官,本来以为王府里管事都是男人,没想到她竟是个女。
“那日后就仰仗奚官啦。”见她一味低着头,公主又笑着问,“奚官怎么不看我?”
美人面前相形见绌,奚官毕竟也是女人。早在公主进府门时候,她便一眼看见了她,以前总听说飧人美艳,各家府邸往来也曾见过几位王侯爱妾,美则美矣,实际并没有那么惊艳。然而这位不一样,货真价实公主,俨然把膳善国所有奇巧囊括在了一身,就算不是镬人,也要折服于她魅力和万种风情了。
奚官抬起眼,笑得十分赧然,“殿下天人之姿,令人不敢直视。”
公主对自己美丽,觉悟不算太高,这张脸她看了十七年,每天早上起来顶着一蓬乱发,在梳妆妥当之前,并不觉得有多好看。
绰绰比较关心吃住,向奚官行了个礼道:“请问贵府如何安排我等食宿啊?”
奚官“哦”了声,“下臣早就为殿下预备了卧房,卧房居高临下,风水绝佳,视野开阔,请殿下随我来。”
一行人跟着奚官走向一座精美楼阁,在踏上台阶之前,奚官回身冲身后人笑了笑,“我已为殿下带来人安排了别住处,这座楼原本是供楚王殿下起卧用,就算王府中人,平时也不敢随意踏足这里。”
众人立刻站住了脚,边上婢女上来引路,公主随从们便拐了个弯,被带往别处了。
绰绰仍旧搀着公主登楼,这楼宇着实建得雄伟,奚官边走边道:“自从楚王殿下痴迷佛学,一年中有大半年云游在外。后来在达摩寺跟随悟真法师研习佛法,索性就不回王府了。下臣是想,殿下若能居住在楼内,也许能借殿下气运,感化楚王殿下。”
从使节抵达膳善,游说国主献出公主起,这位楚王就一直贯穿她整整三个月旅程。到现在走进了他府邸,住进了他寝楼,她才猛然发现,自己对他了解只局限于他是男人,是镬人这两点。
一个舞刀弄剑武将,反正长相基本不用追求了,象眼鹰鼻络腮胡,最坏至多如此。公主决定打听些刚需问题,“不知楚王殿下名讳是什么?今年春秋几何啊?”
奚官牵着袖子,将公主引进了一扇髹金雕花直棂门,一面道:“使官大人居然没有告知殿下吗?上国国姓萧,楚王殿下单名一个随字,小字长留,今春正满二十四。”
二十四岁,年纪果然不小了,青春岁月在战场上度过,老了退出朝堂出家做和尚。前半生杀伐用后半生修行弥补,大起大落间就是一辈子,或许这楚王真有颗超然物外心。
“萧随,萧长留……”公主喃喃念叨,在铺满金丝地衣卧房内转了一圈,“楚王殿下名讳倒是很别致。”
奚官说是,“殿下生母出自长山刘氏,长山离都城万里之遥,刘妃思念家乡,因此给殿下取名叫长留。”
所以啊,大国帝王后宫里人真不少,公主本以为楚王是太后所生,原来并不是。
奚官说完这些,向公主长揖了一礼,“殿下一路劳顿,好好歇息吧。下臣过会儿命人送些果子点心来,等晚膳时分,再将膳食送进殿下卧房。”
绰绰把人送到门外,等奚官一步步去远了,回身趴在栏杆上眺望,“这上邦大国比我想象要好,殿下看,那个白色尖塔,是不是楚王殿下出家达摩寺?”
公主踢了凤鞋,已经倒在床上了。枕席间弥漫着一股沁人香气,这种熏香膳善国没有,深吸一口,睡意便滚滚而来。
“管他呢,有要紧事也不许吵我,等我睡醒再说。”公主抱着枕头咕哝。
绰绰道是,正好她包袱还没收拾,见公主呼吸匀停,便退出寝室,轻轻关上了直棂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