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ri]不见，他眉目越发深邃，瞳仁格外漆黑，哪怕立在光芒里，依然有瘆人的寒[se]溢出来，眼锋更是不寒而栗，像一抹薄薄的锋刃，冷冽又[bi]人。

  这样的他，像极了初见时，不，比初见时更令人不敢靠近。

  燕翎目光却凝在她胸前挂着的那串青金十八子，视线几度想上挪却迟迟不动。

  也不知为什么，他竟然有些不敢瞧她。就仿佛那是个深渊，陷进去，怕出不来。

  宁晏松开如霜的手，慢慢拖着脚步行了过来。

  燕翎极是敏锐，一眼注意到了她受伤的腿，眼睁睁看着那[jing]巧的绣花鞋一点点挪到他跟前，如果没猜错，应该是那[ri]她滑了一跤受的伤，所以她怕他发现，愣是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硬生生忍着痛走了那么远，才致肿了[ri]下不了地。

  心[kou]那股酸涩又窜了上来。

  他微微眯起眼，再回想那[ri]的事，犹然跟做梦似的。

  宁晏来到他跟前，如常捏着绣帕朝他屈了屈膝，柔声道，“世子回来了...”

  燕翎眸[se]倏忽变得浑浊，艰难地滚动了下嗓音，半晌闷了一声“嗯”。

  宁晏慢慢露出浅浅的笑，嗓音也跟着放得很轻，“那，晚上在府上用膳吗？”

  燕翎深深闭了闭眼，回想自己的决定，这会儿躲着又算怎么回事，缓缓抬起眸，对上她明净又柔和的目光，四目相对，宁晏不躲不闪，燕翎也凝着她不动，声线冷淡，甚至带着几分倦怠，“好....”

  宁晏由衷松了一[kou]气，面上却不敢显现出来，“那我去给您备膳。”她又用回了敬语。

  燕翎心里跟被针扎了似的，一[chou]一[chou]地疼，脸[se]越发寒，什么都没说，先一步从斜廊去了书房。

  宁晏也不在意，慢吞吞挪去后院，唤来晴儿，给了她几个菜式让她准备。

  乌金西垂，暮[se]氤氲，酉时末，十来样菜肴全部上了桌，宁晏吩咐如霜去请燕翎。

  半刻钟后，燕翎换了一身玄[se]的袍子来了明熙堂，五彩缤纷的光芒落在他玄[se]的衣摆，泻下斑驳幻影。

  燕翎有多少身衣裳宁晏是有数的，他已六[ri]不曾来明熙堂，依着他换衣裳的速度，书房备用的衣裳该是不够了，这几[ri]也不见云卓来后院拿。

  迎着他进了西次间门，一道坐在八仙桌旁，两个人看着丰盛的晚膳，一时谁也没做声。

  宁晏看了一眼他的侧脸，冷峻清正，哪怕坐着，那一身被边关风霜晕养出来的峥嵘气度，丝毫不减。

  她起身替他布菜，才舀了一勺藕丁搁在他面前，却听得他嗓音冷淡，“不必了，你坐着吃。”

  宁晏也没有坚持，两个人默不作声用膳，燕翎几乎只夹了面前几样，没有伸手的意思，宁晏朝荣嬷嬷使了个眼[se]，荣嬷嬷便稍稍调换了下菜盘，燕翎银筷顿了下，终究是什么都没说。

  宁晏吃了一小碗饭，就坐在一旁等着燕翎，赶在他落筷的档[kou]，忽然开了[kou]，

  “世子，您还记得先前答应我的一桩事？”

  担心他吃完便要走，抢着机会说正事。

  燕翎这几[ri]忙得晕头转向，加之被这件事压在心[kou]，脑子里早是一片混沌，“何事？”语调没有半分起伏。

  宁晏也不意外，只是提起来面颊犹存几分躁意，嗓音也含着迟疑，“除夕那晚...我提过要料理二房房的账目，您答应要帮我的...”

  燕翎听得“除夕”二字，幽深的眸缓缓眯起，一道寒芒一闪而逝。

  那一晚他与她抵死缠绵，半夜方休。她是在那等情况下与他提起分家的事，他那时心里眼里都是她，都没在意她说什么就应下了。

  他轻声冷笑了一下，带着几分自嘲，修长的手指按在湿巾上，迟疑地拾起来，慢条斯理擦了一遍，捏在掌心，语气很淡，“我知道了...”

  宁晏尴尬地提醒，“我前几[ri]已放了[kou]风出去，明[ri]该要摊牌了，您得加紧些...”

  燕翎视线冰冷地看了过来，眼神分明，带着咄咄[bi]人，“若我没回来呢？”她会来主动寻他吗？还是放弃？

  宁晏只当他不乐意，败下阵来，涩声道，“若是您不方便，就算了，我再想其他的法子...”

  她眼神垂下来。

  燕翎那一瞬间门心[kou]的躁意翻涌如云，浓得要快将他给淹没。他此刻特别像困在暗室里的野兽，胸[kou]胀得透不过气来。

  那引以为傲的沉稳被她的“无懈可击”给[bi]塌。

  他在期望什么呢？期望她哭哭啼啼跟他说对不起，期望她扑在他怀里撒个娇将这桩事给揭过去，还是投怀送抱...弥补他丢去的尊严....

  他鄙夷地自嘲一声，扔下湿巾起身离开，

  “我这就去办。”

  回到书房，燕翎撑在桌案，闭着眼，[bi]着自己冷静下来，宁晏没有错，越界的是他。相反，她依然兢兢业业地在承担长媳的职责，是他在无理取闹。

  既然决定过相敬如宾的[ri]子，就不该抱有过多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