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楼顶和地下室都找了,没发现他。”
“小区里再仔细找找,你们几个去小区附近的路上再找一遍,叫附近路口和楼下的人继续守着。其他人在附近看看他藏起来没有,车里和绿化带里都要找,只要是能藏小孩的地方,就算是垃圾桶里也得给我找一遍!公安局、医院和学校都有咱们的人,我就不信找不到他!”
慕容天躲在消防车下,害怕得浑身颤抖连气都不敢喘。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他想知道真相,他想复仇,可他首先要活下去!
逃跑的希望很渺茫,周围有十几个人在找他。
楼上上不去,小区出不去,就算出去了,路上也有人在找他,路口还有人在等他!
就连警察局都不安全,所有他能去的地方都不安全!
世界像一张细密又紧致的大网,一层又一层地包裹着他,使他无法翻身与逃脱。
慕容天不知道能相信谁,他谁都不敢信任!
向路人求救?
他们愿意保护他吗?
谁有能力保护他?
全世界的人好像都在找他,不管是谁发现他,都有可能交给那群人,等待他的只有死亡!
慕容天已经到了穷途末路,他已经寸步难行!
此时他想放声大哭,哭出他的委屈和痛苦,哭响他的仇恨与无奈。
可是他不能,他必须克制,否则他将跌入无底深渊。
只有集中精神,强行冷静,才能在绝境中发现一丝生机,求得一种转机。
慕容天紧咬着牙关,牙龈已经出血,但依然不敢松动。
因为他害怕得牙齿打颤,怕这声音被那群人发现。
他屏住呼吸,眼睛紧闭,眉头成弓,想要让自己镇定下来。
可是酸软而颤抖的双腿却无法控制,他疯狂地紧握着拳头,手指已经抓破了掌心,鲜血滴落着,但仍然不行。
于是他一狠心,张嘴便咬向自己的手臂,凶残地咬着,血顺流而下,也流进了嘴里。
不知是肉体的疼痛刺激着神经转移了他对害怕的注意力,还是嘴里的腥甜带来了一丝血性与戾气,他终于冷静了下来。
这对八岁的儿童实属不易,能够控制自己并克制恐惧与害怕,这种行为并不是这个年龄应有的能力,可他做到了,转机因此而来。
慕容天发现了一个半开着的下水道井盖,在消防车与小区围墙间的阴影里。
如果不是他看到附近路面上因为灭火而肆意横流的污水,很难注意到这里。
他意识到,这可能是唯一的生机,也是逃脱必死绝境的希望。
正在他考虑着要不要从那里逃走、怎样不被发现地过去、过去后又怎么沿着光滑的井壁下到不知深浅的井底时,一个如恶魔般恐怖的催促声传来。
“先去消防车那边看看。”
短短数米距离,成了慕容天不可逾越的鸿沟,那边是生的出口,这边是血的地狱。
情况万分危急,生的希望以秒递减着,这种时候已经容不得思考与判断。
在二次叠加的恐惧和紧迫感下,慕容天爆发出了仅有的一点勇气与最后的决绝,想也不想便向下水道口爬去。
有一种特殊情况,当人在极端条件下,精神高度集中至极限时,会出现失感状态,即丢失包括五感在内的所有感观。
科学地讲,这是作为控制中枢的大脑内的理性脑放弃了或者是屏蔽了对感观信息的处理,将所有的计算力都提供给了某个最强烈的唯一目标或简单指令,也即是执念。
为了达到最终目的,大脑会放弃接收信息,也会放弃对身体机能的保护,甚至还会超负荷运转,或是剧烈透支身体的能量,这是不计后果与毁灭性的。
没有犹豫,慕容天快速地爬向下水道口,像一条泥鳅一般,“出溜”一声便滑进了洞口,整个过程毫不拖泥带水,一气呵成。
失感状态下,世界消失了,只剩前方一个半月形的缺口,没有影像与声音,没有方向与距离,只有两点一线的简洁。
慕容天没有任何感觉,对身体与周围的感觉,对思想与情绪的感觉,什么都没有,甚至都没有记忆。
他不记得整个过程,像断片了一样,也像是另一个自己控制了身体,直到后来的某天,才断断续续地回忆起来。
其实这也有很大的运气成分,停电的黑暗和流水的哗响使近在咫尺的那群人并没有注意到一个快速贴地爬行的黑影,井盖开口的大小和井道维护的壁梯让体型瘦小又没有经验的慕容天得以快速进入并且下至底部,没有淤塞的雨水排泄管道和较高地势导致的低水位让一个孩子能够迅速在黑暗中消失无踪。
很自然地,绝境破除,逃出生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