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绯央默然,她才意识到,在这些关乎生死的问题上,她从来没有驱逐姬凤翼,难道这就证明,他在她的心中,有什么不同?
她忽然笑了,“世子不知道,我是一个有私心的人,三皇子是唯一能够真正保护我的人,他有庞大的势力支撑,他可以不计一切,而你听命于皇室,赌不起,也输不起,所以我才让你离我远一些,这是为了你好。”
她知道这样说,对一个男人的自尊是一种伤害,可是她不得不让拓跋珏离远一些,她和皇后之间不知道有多少场恶战,不想连累了无辜的人。
他赌不起,输不起,只要惹恼了皇后,整个拓跋家族都会跟着遭殃,而他虽然是个有能耐的公子,可在权势的涛涛洪流下,只会成为牺牲品,何况他还是和皇族没有血缘的异姓王后代,皇后若要动起手来,根本没有任何眷顾,可是姬凤翼,却不用顾忌太多,这是一个在几年前的洛园,差一点杀了姬凤凌的男人。
拓跋珏眸中失去了所有的光彩,幽幽看着画舫缓缓推进的河面,仿佛子夜降临,他以前觉得,他有世子这个尊贵的身份,虽然比不上皇子,可是却可以做很多事情,如今看来,却连喜欢的人都保护不了,既然这样,他又有什么资格,奢求她的一丝情意?
“对不起……”
他叹了一声,“我多么希望,可以护你周全,可惜……”
“世子也帮了我大忙,那一次若不是世子反驳舞宁公主,只怕我要继续受辱。”
月绯央淡淡一笑,将一缕飘舞的乱发别到耳后,眼眸却一派明澈,没有任何牵挂。
拓跋珏知道,她不过是不想让他太难堪,给他一丝安慰罢了,那一次就算他不在,凭着她的聪明才智,也可以轻松化解那些刁难。
“三皇子为你做了这么多,你何以为报?”
月绯央听到传到耳边的问,不由得愣了一下,何以为报?她从来没有问过自己这个问题,这其中有自欺欺人,有逃避,可是当拓跋珏亲口问出来,她才发现,她必须得直面这个问题。
嫁给他,是不可能的,可是她却心安理得地,享受着他给予的一切,她从他那儿,拿到了太多的东西,她凭什么觉得理所当然,天经地义?
“我不知道……”她喃喃,“我的那些小聪明,他用不上,他有很多厉害的手下,有幕僚。”
“你说,你不会嫁给我们当中任何一个人,可是除了他以外,还有谁能保护你呢。”
拓跋珏叹了一声,他这样说,不是祝福,而是担忧,他害怕眼睁睁地看着那一天的到来,从私心说,他就是不希望他们走在一起。
月绯央沉默了下来,抿唇不语,她向来不喜欢伤春悲秋,可是此刻,却是千头万绪,从心头翻涌而起。
“世子这么关心央儿的终身大事,不如去安慰一下皇妹,再这样下去,皇妹的目光只怕要把央儿烧开一个洞呢。”
姬凤翼磨着牙齿说,他才去入了个厕,拓跋珏就瞅准了这个空子,来染指他的央儿。
而那一头,舞宁公主边吃着甜点,边盯着这边,“贱人,刚才才和三皇兄卿卿我我,现在又勾搭上拓跋世子,光天化日之下,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她怎么就这样不要脸呢?”
姬凤凌坐在一旁饮酒,神色透着些许的清冷复杂,没有说一句话。
“公主,你也看到了,这个月绯央是个不好招惹的主儿,就连皇后娘娘都栽了跟头,她就算要把甲板上的男子勾搭一个遍,又有谁敢多说她一句。”黄萝儿在一旁愤愤不平地说。
她自小喜欢姬凤翼,每次看到姬凤翼接近月绯央,就气得挠心抓肺的。
舞宁想到月绯央一次次安然无恙,不由得咬牙切齿,“还不是三皇兄罩着她,不然她早就死翘翘去了。”
忽然传来一阵旋律优美的曲声,一看是云罗郡主一身白衣,坐在一个精致的托台上,横笛而吹,她本来就生得明艳倾城,平时好着红衣,妖媚逼人,此刻换了如月牙白的裙裳,仿佛如坐莲观音一般,一时清绝无双,让人不敢生出亵渎的心思,那双眼眸里波光如横纹涌动,弧度完美的唇微微扬起,叫人看一眼就仿佛被施了定身术,动弹不得。
“是一百年前失传的倥偬浮生曲。”
忽然有人惊呼,满眼不敢置信。
倥偬浮生曲在一百年前失传,流传下来的也是散本,虽然许多乐师倾尽心力,仍然没有办法完全还原完整的曲子,没想到却被云罗郡主奏了出来,那笛声如流水,丝丝缠住人的骨头,侵入骨髓深处,引起人灵魂的震颤,再多的悲伤,不平,浮躁等情绪都烟消云散,所有人的脸上,都一派神往,此刻就算有人来杀人,只怕也没有人能够回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