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里面。”
骆小北趴在飞檐边上,用手指着下面的院落。
魁巳凝目一扫,便将外仪门向里的大致布局看了个七七八八,同时留心记住了几个最有可能埋伏人手的角落,而后一言不发,只是在骆小北复又回头来问的同时,突然探指锁住后者的穴位。
一时之下,骆小北自然惊住,慌乱不及不提,目光中尽是愕然失错的神色。
魁巳并不理他,或者并没有理他的必要,只是自顾自的从颈口扯出一条面巾来,遮住了半张面容。
而后,他便纵跃腾空,从这屋檐间飞身落下,至于被定住穴位不得动弹的骆小北,当然只能眼睁睁看着其人身如飞鹤,脚尖在下方那东侧院的墙顶借力一踩,竟是直剌剌的就落进了院落之中。
骆小北心下如何慌急不提,魁巳落入院中后,几乎不看他处,径直就朝对面一间亮灯的厢房中走去。
“汝是何人。”
便就是同时,风中传来了一个冷冷的询问声。
魁巳脚步不辍,亦不回头,袖中落出一枚飞刺,便朝着右后侧单臂一振,那飞刺就已猝然找去。
而下一刻,那边自然而然的就传来了刀刃隔挡的金属撞击声。
亦是同时,魁巳猛然提速,进而忽一抖手,于腕间的护臂竟霎时显出两个袖箭来,而后一刻不辍,左右同时连射数支形如银针的铁箭而出。
几支八寸长的铁箭猝然射出,化作数抹急影,穿破空气,直击两個已然闪出的兖州不良人。
几支铁箭被隔开不提,这院落周遭同时暴出脚步声来,进而出刀声一片,俨然是呈合围之势四面迎来。
然而,令人始料未及的是,魁巳那臂上的袖箭筒中,最后一支铁箭上竟皆连有钢丝,于这引出四面暗手的同时,脚下一转,竟是猛地顿住身形,而后双手攥住两根钢丝,两支已然悬在丈远之处的铁箭随手而动,横击交错,屡屡寒光在空中交织出一片可怕密网。
四面十余撞出的不良人中就算尚有所备,此时在迎尽魁巳丈远之际,却仅有几人能够及时招架,有人却已被那森森铁箭当场创伤,吃痛后避。
然则,这突然之击就算再怎么犀利,也不过逞一时之凶而已。
下一刻,这些不良人一左一右,共分两拨,持鞘仗刀,已然在乍然间默契的结为阵势,一个个只似不住扑掠的鹰隼般接连围上去,一柄柄唐刀的连绵刀势如浪,一浪盖过一浪,在不断缩减魁巳周遭空地的同时,亦骇然劈断魁巳右手袖箭上的钢丝。
十余人配合默契,单个拎出来或不是魁巳的对手,但恰一结阵,所有人的刀锋所指,便如摧枯拉朽,无物可挡。
局势陡然急转,或者说,局势本来一开始就没有往魁巳倾斜,在空间被极速压缩的同时,他自然不由受创。
但就算如此,他仍然并不慌乱,当一侧防势骤断,便立刻及时收回左手的袖箭,进而手持那铁箭连刺连挑,竟尚能自保。且在防守之间,干脆径直挥臂隔挡刀。
两铁相击之声杂着片片火星爆起,周遭不良人定眼一看,才恍觉魁巳腕间的那护臂竟强韧如斯,唐刀重力劈斩而下,却只能留下一道白印。
顷刻,魁巳目光镇定,捏着唯一一枚袖箭对着一不良人斜飞掷出,便一击阻滞了一撞来的不良人,进而拼着后背吃了一刀的剧痛,一直未动的双脚猝然发力,一臂隔开正前方不良人的刀势,而后重拳一击正中后者腰腹。
后者身形当即不稳,他却仍然攻势不辍,复又提步,魁梧的身形侧转,骇然贴近后者,肩肘齐齐发力,重重一靠。
“噗。”
那被突然贴脸的不良人几乎全身气息尽乱,双腿亦完全脱力,整个人被这一靠直直撞飞数米,嘴角也不受控的淌出血来。
而魁巳虽然单纯的凭强横肉身撞出合围,但攻势已颓,只能在折身防守之际,狼狈的急退而已。
直到此时,那一亮灯的厢房,才终于拉开房门,一肃面中年人一脸慎重的走了出来。
至于交战双方,却都无人将注意力放在身上,唯独魁巳见终于拖延到了此时,便双拳带出,以两手护臂撞开几柄唐刀,狼狈暴退,好险拉开了半丈距离。
院中所有的兖州不良人早就得了命令,这会便攻势暂缓,而后作势要分人去拦从厢房内踱步而出的阳叔子。
便在同时,所有人却都齐齐回头,看向魁巳方才落下的那屋檐处。
当此之时,那里已经突然立有一个与魁巳同样装扮的人,其人一言不发,但却在这所有人都被吸引来注意力的时突然纵跃凌空,双腿一屈,身形就已离了那屋檐顶。
而此人,便当然是作为后手而出的魁酉了。
他纵身一跃,身形却轻如飞鸟,提纵借力之间飞甩出数枚暗器,逼退几个同样凌空来拦的不良人后,却是并不去接应魁巳,反而复又在地面飞掠而起,再落下时,竟已近身阳叔子。
至于本该去遮护阳叔子的几个不良人,不知是不是有意或单纯只是反应不及,居然没有拦住魁酉。
而阳叔子见其来提自己,竟并不就范,神色不变,掩在身后的手却已做掌拍出。
然则,魁酉却已先冷声而出。
“剑庐被焚,青城山已破,李星云不知其踪,时至今日,天立星还不迷途知返么!”
乍然之间,阳叔子当即怔住,出去的一掌亦也顿在空中,却是在一瞬间全无掌势。
而魁酉自不多言,脚下一转,并肩挡在阳叔子身前,袖中暗器再甩,犹如密雨而出,一时逼得几个不良人再退而避。
“走。”
今夜目的已成,彼处被避在角落的魁巳沉喝一声,却是不敢久战,当即从怀中摸出一支信筒,毫不迟疑的举天一放。
一抹红色光亮冲天而起,而这一抹本该显眼亮色在今夜烟火处处的汴京城,却是极为普通,眨眼而逝,便无残存。
院中不良人自然警惕,却又似乎在魁巳和魁酉身后的阳叔子两方上犹豫,迟迟没有行动。
但就算如此,他们依然有人数之利,除却那被魁巳一靠几乎撞废的不良人外,剩下之人中,仍然能够将魁巳二人留下,这也是魁巳毫不犹豫立刻放信号出去的原因所在。
所以自然而然的,在场能够打破这个僵持的人,便只有阳叔子而已。
“天立星。”
魁酉虚掩着眸子,从长靴间取出一尺长的短刃,面无表情道:“你还在犹豫什么,随我们杀出去。”
至于阳叔子,此时却仍然默不作声而已。
魁酉却已知道他会如何选择,立即持刃掠出,直逼几个拦在前方的不良人,似乎要给阳叔子开路一般。
且彼处的魁巳,亦是同时负伤暴起,俨然是一副不管如何都要带走阳叔子的架势。
院中的二度交战,猝然而起。
……
“前辈,咱们不动手吗?”
与东侧院仅一条短廊,一排庑房相隔的西侧院内,数十都已戴上面甲的兖州不良人按刀而立,俨然已是蓄势待发之状。
被问及的公羊左只是好整以暇的坐在廊下的围栏上,眯着眼敲着膝上的刀鞘,只是摇头。
“再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