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小时候她经常害怕姨母不要她,便想方设法的讨姨母的欢心,希望看在她懂事听话会干活的份上,不要把她一个人送到庄子上去。稍长大些,则是唯恐报答不完的感激,苦思冥想怎么去回报姨母的养育之恩,只要能让姨母好一点,不管是什么,她都愿意学、愿意做。
周以安眼皮微动,有些心疼弥漫开来,他温言道:“我知道你与婶母的关系,在我面前不用如此小心,你唤姨母就好。”
正缓缓揉捏的手指顿了下,随后立刻如常去按摩周以安的太阳穴,婉清抿着唇笑了笑,没有回答。
“婶母这一生很苦。”周以安拍了拍婉清的手,让她停下来,他拉着婉清在暖塌上坐好,低眉思索了许久,沉声问道:“一件事若不做会愧疚一生,做了依旧会亏欠许多人,若是你,你该如何?”
婉清的心猛跳了一下,她直觉周以安的问题和老太太送两个女使过来有关联,但她摸不到起因的边缘,便只当不知,思量后说出自己的想法:“事事皆不相同,不可一概而论。不过,若很难断定做不不做,不妨比较得失利弊,利大于弊便做,弊大于利则不做,倘若利弊无法权衡,那就问问本心。”
“本心?”周以安反复的想这两个字,良久良久,直到婉清端来一碗阳春细面放在他面前,他才如梦初醒,发现外面已是漆黑如墨。
“我看公子晚饭进得少,便让小厨房准备了夜宵。”婉清递过去一双竹筷。
面香四溢,周以安忽觉饥肠辘辘,他接过筷子正要夹起面条送入口中,忽听见腹鸣如鼓,正来自于他的肚子,周以安瞬间脸红如血,假装镇定的埋下头吃面,吃完面迅速叫水洗漱,毕竟唯有帐子里漆黑能遮掩他的尴尬。
一夜无梦,直到天明。
婉清醒来的时候,旁边的被褥已没了温度,周以安依旧是迎着半夜的寒霜去宫里当差。
枕着软枕,目光放空了许久,婉清猛地攥住手掌,她坐起身,披上外衣,赤脚往房门的方向走,走到屏风前,屋外候着的春芜已听到了声响,朗声问道:“姑娘醒了吗?”
婉清停下脚步,转身往内室走,她太心急了!她深呼吸几次,迫使自己静下心神,佯装无事一般回答:“进来吧。”
春芜领着端洗漱用具的小丫头进来,婉清屏气等待,果然在一众人进来之后,一个面生的婆子端着盛放药婉的托盘进来。
谜团即将揭晓,就在这碗药里!
婉清努力让自己不去看药的颜色,她尽力保持冷静,让春芜等人伺候着洗脸漱口更衣,待坐在铜镜前让春芜替她挽发时,婉清还是没忍住内心的疑惑,她摆了摆手,看向那个端药的婆子:“先端来我喝了,省的一会儿凉了再热。”
那婆子蹲身行了万福,便走上前来,将托盘呈在婉清面前。
婉清看着那碗药,鼓起勇气端起来一口喝尽,然后她忽的放松了身板。
这碗药里没有麝香和红花,不是避子汤。
她猜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