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他匆匆而别。这个点却贸然打来电话。桑又安心上突突地,她把烟蒂按灭在烟灰缸里,迟迟不去理会在床头柜上打旋的震动手机。
那头也好像不满意她的冷落,一遍一遍地机械重复。
终究这一头投降了,接通,来不及问候他,只听电话那头传来略微失真的声音,“上次在唐老师那里,你记得,我们一起考了班上唯二的满分对吧?”
“……”
“桑又安,我能见你一面吗?现在。”
“我睡下了。”
“双双!”
桑又安摸着那面被烧坏的红丝绒窗帘,徒然掉下一颗难挨的泪,她被对方的勇气骇到了。
“沈班长,你认为还有几天能出梅?”
“桑又安、”
“出梅那天,我和你说点事好嘛?”她请他务必不要轻易开口。
她不想连最后一点干净的东西都失去。
从前父亲教给她一个习惯,冲动缓冲一下。如果搁置三思四思过了,还想去做的话,那么爸爸就支持你。
无论什么结果。
小时候她有段时间特别感兴趣魔方,要放弃练舞练琴的机会去学魔方,实则父亲知道,就是她怕拉筋疼了,弹琴枯燥了。
告诉她,又又你想玩魔方可以,我可以替你多报一门课程,但是学舞学琴是我答应你妈妈的,我们不能轻易放弃,放弃很容易,等你回过头来再想捡起来就很难了。
父亲容她考虑了三天,三天后问她,自然是不学魔方了,谁会跟自己找罪受,别的包袱卸不下来再背新的。
拉筋就拉筋罢,弹琴就弹琴罢。班上的同学也都是这么过周末的。
桑又安坚持,允许她先和他说。等她把手头上的事料理完。
沈惟兴在那头许久的沉默,最后答应了,“好。”
声息重归寂寞,桑又安抱膝坐在夜读的灯椅下,灰色墙漆上有她蜷缩的影子,翻页的书不小心碰到先前敷面膜揭下的湿无纺布上,书页悄然吸附上了水渍。
明日风干后,页面注定没有从前的崭齐。
手机里,她先前看过沈惟兴妹妹的视频,也关注了对方。首页大数据化地出现了已阅视频博主的早期推送,
那是期roomtour:
陆里里同学零零总总分享了她借助在哥哥家的房子,视频里悄咪咪强调是偷偷拍的,被哥哥知道可能会被扫地出门。
vlog里随处可见主人的生活态度,沈惟兴有一面到墙顶的置物架,上面全是各种限量版的手办,有各色各样的咖啡杯、水杯、酒杯,恒温酒箱里有各种威士忌,日威居多。
……
阳台上刚移栽的有机番茄苗,被松鼠突袭了。
因为他不肯封阳台啦,陆里里控诉兄长,是个尤为固执且冷漠的男人。
不是因为她高考备战,哥哥也不会允许她住在这里的。还有一个月,他答应妈妈,还有一个月,保准到时打包陆里里回家。
……
十八岁的姑娘,把她的视频当一个事业在经营,认真求收藏评论点赞,出镜的一些属于她自己的物品介绍都申明不是恰饭,也表示可能哪天她恰饭会大大方方地告诉大家,
总之,一切都是我们应得的,对不对?
一支烟燃到头,属于沈惟兴部分的故事,桑又安也讲完了。
她告诉梁齐众,我一直等你回来,想和你交代清楚。
因为梁先生从前说过,我是个不会开始更不会结束的人。
今天,算她长进一回罢,我在好好与梁先生说再见。
“然后呢?又又,你认真告诉我,你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