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隔着一条坑洼的路。
柏油路被一天的烈日晒出胶皮味,环卫过来清理垃圾,喇叭里还在放生日快乐歌,扣好了把手打手势,呼啦一声倒进去,飞出一团果蝇。
宋酌站在那儿,一看就跟这乱七八糟的九溪路格格不入。
甘海探头,“野哥,这大美人怎么一直朝咱修车行看,认识的”
“算是吧。”
“你刚砸那一下别把他吓着了吧,不敢动了都。”
涂野走过去,看着他面无表情的样子,伸手在他眼前打了个响指,“吓着了”
“我助理说车送你这里来修了,我顺路看看。”
“行,来吧。”
涂野走在前头。
宋酌看着他的背影,油亮的肌肉偾张,包裹在黑裤子皮靴里的长腿也充满力量,尤其是他现在上半身只穿了黑色背心,更显得腰腹曲线迅猛有力。
他刚才砸挡风玻璃那一下,宋酌被吓了一跳。
一言不合就动手,果然不是什么好人。
暴力倾向。
涂野拍了下被拆的差不多的车,“前灯、前保险杠、前悬挂、水箱还有这些全部都要换新的,修下来我再算点辛苦费,十来万差不多了。”
宋酌偏头看他。
涂野“看我干吗,辛苦费还是要收的,不过小美人。”
宋酌眉头微皱,“我说了你别叫我小美人。”
“宋酌。”涂野吐出这两个字,却像是含在口里咀嚼过一遍让人有种莫名的酥麻感,不太好判断,宋酌不喜欢。
“这车撞一下不算事儿,修车看着挺多报个车险也用不了多少,我实话跟你说,卖了会亏不少。”
“能卖多少”
“保时捷911,裸车247,修车费加上转二手,少说得亏三四十,拖来之前找保险公司评估了么”
宋酌只抬眼扫了那车一眼,“找到买主通知我,这是我名片。”
涂野接过来,素白的一张卡片有细细的纹路,像是博物馆里画画儿的纸,摸起来挺肉感,像眼前这个小美人。
“行,我给你留意买主。”
涂野也没多问,将名片收回口袋。
“野哥,吃饭了。”
甘海买了饭菜回来,这三人除了山子有个青梅竹马的女朋友之外其余两个都是光棍,能凑活就凑活了。
“不打扰你们吃饭,我先走了。”
甘海扬头喊了句,“那哥你一起吃吗”
宋酌刚想拒绝。
突然被人猛地一扯,原本站的地方落下一枚扳手。
“几天不见了,动作还是这么利落。”车里下来一个男人,黝黑壮实肩上搭着衣服,一看就不是善茬儿。
“躲远。”涂野说。
宋酌迟疑两秒,快步朝屋里走,跟正倒菜的甘海说“他涂野,外面好像有人来找麻烦。”
甘海手里东西一扔,快步跑出了屋,“野哥。”
涂野没跟他们打起来,就靠在宋酌的车身上接过小黄毛递过来的烟叼在嘴里,“辰哥这么看得起我,亲自来一趟,我不是跟阿召说了,晚上亲自请您吃饭么”
辰哥扯了下衣服,眼角一条刀疤一路顺到嘴角,看起来有点凶恶。
“野哥。”甘海捏着扳手过来。
涂野摆了下手,勾着点似有若无的笑,“把扳手放下,在辰哥面前没大没小,我是这么教你的”
甘海把扳手扔了,站在他身后。
宋酌本该走了,但却不知怎得站在檐下看他和那刀疤男对峙,明明姿态放松带笑,却给人一种极限的压迫力。
“这九溪路一共七家修车行,六家生意都不如你,野哥,生意不是这么做的,得给兄弟留一口饭吃不是。”
涂野轻笑,“九溪路这儿谁敢从您嘴里抢肉吃。”
“知道就”
涂野一根烟抽完,吐了烟蒂弯腰摸起地上的扳手递给他,“辰哥,打开门儿做生意各凭本事,我涂野从来不主动挑那些鸡毛蒜皮,但山子的账,咱们有的是时间算。”
辰哥脸色微变,随即笑,“你这么跟我说话,不想在九溪路混了,有高枝儿了。”
涂野淡笑,“山海修车行我既然敢开这儿,我就没怕过什么,往常咱们辰哥叫着是我给你面子,你不乐意听,想干事儿我涂野还没怂过。”
“行啊,我倒看看你今儿能不能行。”辰哥转过身,一摆手,“给我砸。”
十几个头发染得跟杀马特一样的不良少年蹦下车,个个拎着扳手铁棍上来。
宋酌看过新闻上关于械斗的文章,社会斗殴都是这样,根本不讲道理,一言不合就见血。
山海已经摸着扳手上去了。
不良少年冲到屋里看见宋酌,“哎辰哥,这儿有个人朝咱看呢。”
涂野一声“我操”,扭头问甘海,“他怎么没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