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边的公子听到我颇有魔性的笑声，被吓了一跳。他的脸顿时苍白起来，呐呐说道：“那边……是……谁……”

“不过是一个不懂规矩的小丫鬟罢了，最近新来了个管理花木的，别的毛病没有，就是笑点太低。别人说两句笑话，她就笑得停不下来。”站在他旁边伺候的宫女珠儿，眼都不眨地解释道。

公子又端坐了起来：“天色已晚，这……”

宫女珠儿不接他的话茬，就任他坐在那里。我知道她在等我的吩咐，于是命令宫女贝儿准备了厚礼，殷勤地将他送出府去。

现在，我的日子完全空了下来。我每日都是自由的，可以做任何我想做的事。这在以前，是我梦寐以求的事。

以前，我的好基友——孤儿院里的李清梨，是个不讨人喜欢的小黑妞，当然，我也是。我们打架、骂人无所不能，并称为“孤儿院刺头”。

那个世界，战争很频繁。频繁到什么程度呢？我就随便举个例子。

我记得联邦的语文课本，第一页上面写道：“我们的星球多么美丽，我们的星域多么辽阔，我们的星球像海边的砂砾一样多。”

而我小时候和好友在夏天的院子里乘凉，经常看见黑暗深邃的夜空中，突然“砰”地一声，炸开一朵绚烂的烟花。

“又有一颗星球被炸毁了。”李清梨喃喃道。

“我们的星域是多么辽阔……”我无意识地背出了这句课文。

“星球像烟花那么多，”李清梨喜欢恶作剧，她眯起眼睛，用一根手指对准了天空：“‘砰’”！

伴随着她口中的“砰”声，天空中又有一朵烟花炸开。

李清梨瞬间如皮球一样弹跳起来，连爬带摔地逃进了屋里，好几天都心中愧疚，噩梦连连，不肯出门。后来，她就很少恶作剧了，她快被吓死了。

星球爆炸当然和她无关，她愧疚不过是因为她是个善良的孩子。

战争频繁，孤儿很多。那些无人认领的孩子，不论大小，都被大人们随手塞进了孤儿院。然而，孤儿院里的物资永远不够，每一天，都有孩子因为各种原因死去。

我和李清梨出现在孤儿院的原因却不是这个，我们是被生身母亲抛弃的。小如姐姐也是。

“这件事解释起来很长，要从历史原因说起。”小如姐用拙劣生疏的姿态，模仿着连续剧里的贵族女子，优雅地夹着仿古的香烟，兰花指翘起来，从嘴里吐出一个诱人的烟圈，跟我们说道。

“最初几百几千年前，男女的人数差不多。随着战火的蔓延，死的最多的是弱者女性和儿童。接着，女性强者也受到了排挤，因为她们每个月来月经的时候，那些血腥味道太浓，会吸引来宇宙怪物。为了安全，女性强者被排挤出了打仗的队伍。”小如姐的语气轻快而又凉薄，姿态高傲，不屑一顾。她就像一只白毛狐狸，皮毛高贵，表面上顺从，骨子里狡猾。

“呸！”她果然暴露本性，粗鲁地吐了一口，又接着说道：“女人失去了力量和权利。偏偏又有些研究繁衍的丑八怪发现，孩子少了，女人也少了，男女比例到了二十比一。所以，女人就被加上了一个很重要的义务——生育。所有政策都开始倾斜，有些事情被暗地里纵容，就成了现在的样子。”

我赶紧递了一杯水给小如姐，小黑炭想献殷勤，发现无事可做，不由得傻了眼。

“你呀！”小如姐用手指轻点了点我的额头，笑得很是妖孽。

没错，我们是她的小跟班，她是我们老大。她不仅帮我们抢食物，还帮我们打架。

“现在呢？”我好奇地问。

“现在，嘿，到了我们这个时代，男女比例已经到了五十比一。不过呢，女人的数量总体来说还是很多，就算是一个普通的小星球，最起码也有十几万女人。就这么凑合着过日子呗！先打工，挣了钱，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然后傍一个男人，给他生孩子。”小如姐声音清脆地说道。

是的，女人没有任何优待。反倒是由于战争存在，受到优待的是能够参战的男子。

女人们被排挤出了战场，被排挤出了政坛，最后留给她们的工作，就是后方的各种机械化的苦工，比如说，开采矿石，挖掘隧洞，操纵工地上的重型机械劳作等等。许多女人受不了这份苦，就会自动自发地找一个男人，开始生孩子。

但是我不想过那样的日子。

“小如姐病了。”李清梨闷闷不乐地对我说。她那时候是个黄毛小丫头，因为吃不饱，再加上营养不良，她的头发又少又黄。

“哦，怎么了？”我从简陋的光脑课本上抬起头来，问道。我很奇怪，小如姐姐生病半月了，我早就知道，还把我积攒的钱给她买了药，小黑炭为什么要说这个。

“……”黄毛小丫头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她积蓄花光了，没钱治病，也不能去打工，有个男人说要养她，她刚刚从孤儿院搬出去了。”

她说完了，用死鱼眼看着我，一副丧气的样子。

“哦。”我说。这是社会的常态，我没有更多的反应。

“那个男人……”李清梨神色忐忑地说道：“他在度假。三个月的假期一过，他就要回前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