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奉了皇后懿旨入宫,自然是先去拜见皇后。但是皇后并未见我,因为她被皇帝关了禁闭。毕竟后宫中出了这么大的乱子,皇后难辞其咎。再加上于妃的矛头直指向皇后,说她嫉妒不贤,残害后宫。
皇后在这种境地下,发出懿旨,是危险境地里的拼死一搏,想抓住我这根救命稻草了。
我站在坤宁宫外行礼,皇后还是设法派人从坤宁宫中传出了话,让我尽职尽责地办差。那我就不客气了。
我第二个要见的,正是于妃。我奉了皇后懿旨查案,于妃不能不见我。她在自己的春熙宫里传召了我,摆足了架子,甚至还有一个皇帝身边的小太监被派来听审。
我穿了一件极有气势的墨黑色洒金绣着金凤凌空的长裙,身后披了一件火焰一般的大红色斗篷。这是皇帝赏赐我的郡主朝服。那时候,我贿赂了尚衣局的尚宫,得到了这套满意的服饰。
这套衣裙的特点是,窄袖口,紧腰身,最重要的是裙子的斜后方有开叉,方便我打架。与这套服饰配套的,还有一柄代表从一品的丹凤衔珠钗。这件裙子用料极足,是奢侈的三十六幅裙,就算我原地劈叉,它也足以支持。至于那件大红色的披风,更是将百褶裙开叉的隐秘痕迹完全遮盖住了。
我盛气凌人地走来,敷衍地向于妃行了个福礼,说道:“于妃娘娘,微臣奉皇后的懿旨,想验看那枚珏经丸,还请了太医,想为中毒的眉娘娘把脉。”
“宫里不是胡总管在查案吗?你一个闺中女子,皇后何必害你沾染这些血腥罪行?”于妃不满地瞪我一眼,挑拨离间道。
“微臣奉了皇后懿旨,皇帝陛下并未阻拦微臣进宫。”我说道。狐假虎威嘛,这是皇帝默许了的,不知道是暗中回护皇后娘娘,还是嫌弃胡总管查案太慢。
于妃旁边的大太监胡总管,立刻色变。如果这件案子他没查出来,我查出来了,他将面临失去皇帝信任的危机。
他阴阳怪气地说道:“奴才见过郡主。奴才并未接到皇上让奴才转交案子的旨意,于妃娘娘,这……”
于妃当然是聪明地不接他的话茬,只是轻嗤道:“太医都看过了。凰郡主,就你带的太医灵验,其他的太医都是混日子不成?给她脉案。”
“请娘娘准许太医再验。”我毫不退让道。
站在于妃娘娘身边的小太监点了点头,于妃便又说了几句狠话,就准了。“若是查不出来,看我不告你个扰乱本宫安宁的罪名!”
她朝旁边示意,居住在春熙宫侧殿的眉昭仪,面容憔悴地伸出了手腕。
我忙上前,假装献殷勤,取出一个青玉雕刻凤凰的脉枕来,放在案上。眉昭仪一愣,将手腕放在了上头。我又取出一方洁白的丝帕,覆在了她的腕上。然后,我不经意地拂过她的腕间,笑吟吟地退后。接着,就是太医上场,为受害的眉娘娘把脉了。
“眉昭仪的确中了毒,不能再生育。”太医说出此话,眉昭仪越发困苦难堪起来,她的眼泪随即涌了出来。她以袖掩面,向门外跑去。
“拉住她。”我断然喝道。如果我今天让她哭着跑出去了,下一刻她在侧殿自尽,便是我逼死的。我已经在侍郎府有了类似的经验。
我身后的宫女听命,立刻上前,将她拉扯住。
“凰郡主,你来本宫这里胡闹,是要逼死她吗?”于妃娘娘大怒,立刻摔了茶杯。
“娘娘息怒,”我没啥诚意地说道:“事情还未调查清楚,人证可别先出了事,微臣是怕于妃娘娘的春熙宫里下人疏漏啊,这才代为看管。珏经丸呢?我想一边验看证物,一边听当事的宫人讲述事情经过。”
小太监暗中一挥手,有人端上来了一枚丹药。我用小刀轻轻地刮下来一些粉末,放到鼻端轻嗅,又用手碾了碾,心里有了数。我又将此药丸交给太医研究,就静下心来,听宫人讲述事情的经过。
“禀告郡主,当日,奴婢春兰在茶水间伺候,听到窗外有动静,就出去查看。奴婢回来的及时,发现与奴婢一同当差的宫女浅儿,正要将这枚丸药融入茶水之中。幸亏奴婢反应快,打翻了茶水,夺过了丹药。宫女浅儿见事情败露,当场用瓷片自尽而亡。”一位宫女跪在地上,口齿清晰地禀告道。
“事情发生后,娘娘大怒,查了春熙宫,发现眉昭仪已经中毒。幸亏于妃娘娘有福,这才避免了灾祸。”一位老嬷嬷向我行了一礼,接着禀告道。
“我要去案发现场查看,宫女春兰,你当着众人的面,将这件事再演示一遍。”我说。
接着,于妃娘娘端坐殿中,其余众人随同于我,一起去了茶水间。宫女春兰,又将事情叙述了一遍。当她说,听到窗外有响动时,我向外看去,果然,看见窗外有一丛修竹。我随即走出去,又返回来,对春兰说道:“你再照着那日的情景,做上一遍。”
当宫女春兰出去时,我从怀里拿出一颗丹药,随即放入茶壶中,晃了几晃,放在桌上。等她回来时,那壶茶水已经毫无异状。
“春兰,你叙述的很细致,也没有差错,但是你忘记了一点,那就是时间。茶水房外有一道回廊,不管你是从廊上看了竹子的动静,还是从廊下查看动静,从你出门到你回来,宫女浅儿,就算放两颗丹药都有充裕的时间,为何会被你正好看见?你在说谎!”我厉声喝道:“是谁指使你说谎,还不如实召来?宫里的刑事房,可不是摆来看的!”
“郡主大人,奴婢没有说谎,奴婢……”她急慌慌地说着,突然从唇角流出血来。
一名小太监上前去查看,回来向我禀道:“中毒身亡,是藏在牙齿中的药丸。”
至此,人证全无。胡太监阴测测地笑道:“郡主好本事,刚一查案,就弄没了证人,这可如何是好?”
我听若未闻,只是回转身,向着眉昭仪说道:“娘娘莫惊,本郡主见你这几日思虑过多,愁苦难捱,鬓边都有了白发。”
眉昭仪下意识地用手抿了抿鬓角,垂泪道:“宫人是说我生了白发。”
“这就是人证。”我“哈哈”笑道:“眉昭仪并未中珏经丸的毒,否则,哪儿来的白发?娘娘中的是普通的阴寒之毒,要想怀孕,恐怕要好好地调养几年了。”
眉昭仪的背不由得挺直了,眼睛里不禁放出光来:“郡主是说,这毒能解?”
“没错,你中的并非是不能解的毒,只是吃食上相克,久而久之伤了身体。你只是缺一个好大夫罢了。这案子破了。”我对跟在我旁边的太医说道:“你写一个脉案,再将你分析出的珏经丸的药材写出来,一同呈给皇上。”
“是,郡主大人。”那名太医应道。这是我们王府买通的太医,他自然是听我的,我说写什么,他就写什么。至于珏经丸里用了什么好药材,我自然是心知肚明。
“等等,凰郡主,这珏经丸的来历……”胡总管拦住我,试图阴我一把。
“我查的是眉昭仪中毒一案,是她饮食不当。此案破了,与皇后娘娘无关。至于那珏经丸的来历,宫女春兰说谎,畏罪自杀,这就要问于妃娘娘是如何管理的春熙宫了。此事应当禀告陛下,由陛下定夺。”我义正言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