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羽上一秒见他正要挥着膀子动手,闭了下眼,下一秒便看见他飞了出去。
赵企在地毯上滚了两滚滚到了墙边。
一个身影紧跟着冲了过去,骑在他身上,疯了似的左右挥拳朝赵企身上招呼。
宋羽一眼就认出了来人。
是容珩啊,他今天穿得和平日里有些不一样,深蓝色的暗绣衬衫,银制的领针,精致得很。
这就是生意场上的容珩?幸好她没错过。
只是自己似乎有点狼狈。
宋羽惫懒地靠在墙上,松下了一口气。
赵企被打,再也没有能置身事外的旁观者。
方才站着的一群人又大呼小号地冲过来拉容珩。
可容珩和宋羽不一样,没人敢一边倒地拉偏架。
一群人拖着容珩往后拽,可谁也没有想到,他那么清瘦的一个人,却那么有劲。
他几次挣开人群,上去扯住赵企的领子,将赵企从地上拽起来半截。
赵企却被容珩的眼神慑得一时动弹不得。
赵企听见容珩咬牙切齿地对着他问:“你敢动她?你凭什么动她?你找死。”
他的语气让赵企觉得他不只是在说气话。
赵企有些慌了,口不择言地胡乱辩解起来:“她打破了我的头,她先惹我的!”
宋羽看着一群人围在那扯着容珩有些心烦。
她轻声喊道:“容珩……”
人群乱哄哄的,劝架的,叫人的,干什么的都有。
可宋羽轻轻喊了一声,十几个人没拉住的容珩,忽然止住了动作,朝宋羽这边看过来。
宋羽有气无力地又喊了一声:“容珩……”
容珩动作顿了一下,随即一把松开赵企,朝宋羽跑了过来。
他动作有些滞涩,好像没上油的机器人。
临近,脚下还踉跄了一下,两手拄地,摔得半跪在宋羽面前。
宋羽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却牵动破开的嘴角,疼得她“嘶”了一声。
容珩有些着急地伸手想去摸她有些红肿的脸,可又怕弄疼她。
手无措地举了半天,微微发抖,却没有落下。
容珩的眼通红,血丝爬在白眼仁上,拖着疲惫愤怒。
他的目光由她的头扫到她的脚,细密地似乎已经将她的头发丝数遍。
最后在她的脸上和右手徘徊,落定在宋羽眼里。
过了好一会儿,容珩低着声,声音有些沙哑地问道:“疼么?”
宋羽对上他有些发红的眼,鼻子有些发酸。
刚才再疼再怕也忍得住,现在都过去了却忍不住委屈。
宋羽抬起左手,抓住容珩的手,轻轻勾着他的手心。
委屈地撇了撇嘴说道:“疼……”
宋羽一句疼,把容珩喊得心疼。
宋羽轻轻勾起唇角,手指点了点容珩的下巴,有些撒娇地意味:“你忙完了么?我想回家。”
“我送你回去。”
容珩小心避让宋羽的伤处,将她从地上抱起来。
周围的人早就看傻,一个个目瞪口呆。
上次容珩闯了剧组去接宋羽,一句“我的人”将大家劈得外焦里嫩。
后来一个“签约”事宜算是将那事圆了过去。
但看今天容珩为宋羽拼命的架势,谁要是再信他俩是清白的,谁就是傻子。
而赵企被容珩打了个半死,怕得不行,缩在墙边半声都不敢吱。
林安晴早就不知道跑到哪去了,人影也不见。
没有人再敢上来阻拦他们离开。
可容珩刚动身,一道声音从身后传来,叫住了他:“容珩!你不能走!”
宋羽本来闭着眼,靠在容珩肩头,装着虚弱。
可听这声音实在觉得有些耳熟。
她挺起身探着头,视线越过容珩的肩膀,看向他身后。
“周放?”
宋羽有些惊讶地低声说出来人的名字,又狐疑地看向容珩。
容珩的身体显而易见地僵了一下,过了两秒钟,才慢慢转回身去。
看戏看得尽兴的傅三爷从人堆后走了出来。
狐狸一般的眼角吊着狡黠戏谑。
“这是怎么了?闹成这样?傅某人开的是酒店,可不是角斗场。”
他抬头看向容珩,故作惊讶地说道:“容先生?你怎么在这儿?”
他一回身,看见了周放,忙不迭地笑道:“哎呦,容太太,你怎么也在这儿?”
周放面色有些奇怪,但还是点头回应道:“傅先生,好久不见,这次打扰你了。”
那她便算是应下了这个称呼。
“容太太?”宋羽语带惊愕地重复了一遍傅秋辞的话,问道:“什么意思?”
容珩没有吭声,周放却笑得落落大方,说道:“容珩,你不能走,你爸还在里头,你现在走了,要他怎么下得来台?”
“容伯父也在?”宋羽反问容珩,容珩垂眸避开她的眼神。
周放和傅秋辞的几句话,重锤一样擂在她心口。
可最后一根稻草,却是容珩的沉默。
好像酒店屋顶盘旋了几架飞机,宋羽的脑袋嗡嗡直响。
血液凝滞在脑子里,她没法再想更多。
原来,如此。
原来是为了“阖家团圆”,才推了她的约。
那个女人,是周放?
蔡爽方宁一齐为容珩遮掩的女人是周放。
容珩许下要为她颁奖的女人是周放。
他为了不惜下血本也要删光消息保护的女人是周放。
宋羽喉头吞咽了几下,敛住酸涩。
伸手去推容珩的肩膀,想要从他怀里下来。
容珩动作僵了一时片刻,最后还是顺她的意,将她放了下来。
宋羽扶着墙站好,推开容珩的手。
周放语气里带着几分抱歉,但却浑然一副女主人的架势和宋羽说道:“宋羽,今晚是容家家宴,容珩实在不能走开,我找人再送你回去。”
宋羽轻轻笑道:“你们的家宴,合该如此,是我不懂事了。”
她的笑,比哭难看得不遑多让。
宋羽眼角扫到站在不远处盯着她这边的唐子尧。
她朝他招了招手,唐子尧立刻跑了过来。
“你送我回去。”
唐子尧走过来,皱眉扫了一圈,最后看向容珩。
他有些欲言又止,但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默默环着宋羽的肩膀,带她往外走。
走了没两步,宋羽停住脚步。
她回过身来,看向容珩。
眼眶发红,嘴唇却尽力向上勾着。
“祝容先生,容太太,百年好合,也替我向容伯父问好,我工作比较忙,日后办婚礼的时候别叫我。”
至此,她十几年的一厢情愿,就算了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