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至长安(Sound Summer)[系统](范珂特)_葫芦鸡(2 / 2)_夏至长安(Sound Summer)[系统]最新章节免费阅读无弹窗_嘀嗒读书

葫芦鸡(2 / 2)

复有贫妇人,抱子在背傍。

右手秉遗穗,左臂悬敝筐。

听其相顾言,闻者为悲伤。

田家输税尽,拾此充饥肠。

今我何功德,曾不事农桑。

吏禄三百石,岁晏有余粮。

念此私自愧,尽日不能忘。

正当她感慨时,适逢北雷寨的山匪前来抢粮,他们收悉天策府也来了的消息,心知惹了大麻烦,一个个皆是豁出命的架势,来势汹汹地把一行人马拦在了山门外。战歌见此情此景竟也不恼,一拍马背腾空跃起,双手已戴上冰绡手套,随即左手轻扬,一条雪白飞袖携着内力,流云一般忽地蜿蜒而出,直扑领头的山匪面门。

众人瞧见她的动作,知道秦王妃的意思是不下杀手,纷纷会意,将刀剑入鞘,以早已准备好的软棍、绳索代之。

来时,战歌听闻府里探子回报说,北雷寨的这些山匪来自幽州,从前也都是些普通村民,因为前些年大旱,百亩良田庄稼尽数枯死,周围村落不肯相助,适才一路南下,到长安城附近时,又逢太子打着秦王的旗号大修行宫,因行政规划需要强制勒令搬迁,不得已落草为寇。素日里,山匪们也只是抢些粮食牲口,并不曾伤及无辜性命。

山匪头子名曰黄天霸,见她出招迅捷,飞袖急掠而过,仅离他脸数寸。黄天霸自晓本身武功亦不高,一时根本不知如何拆招,只得向后闪身避开,再将大刀在身前胡乱挥舞。

原先若是出招有理,刀锋还须得忌惮飞袖的卷引,可如今这一通胡来,反倒威力激增,削斩飞袖。

只听“滋啦”的一声脆响,飞袖碎成几段。众匪惊呼声中,黄天霸的刀刃随着碎绸递进,指向战歌手腕,满拟她非撒手放下剩余的飞袖不可,否则必致手腕中刀。哪知战歌右手一个疾翻,已将刀刃抓住。

喀的一响,长刀从中断为两截。

黄天霸登时呆若木鸡,任由天策府的官兵绑去。

那手套原是以极细极韧的冰蚕金丝织就,虽然轻柔软薄,却是刀枪不入,乃李启阳出征漠北时寻来的利器。任凭他宝刀利剑都难损伤分毫,也难怪刀刃能被她蓦地抓住,再以巧劲折断。

于是,一战将毕时,落影枪还稳稳当当地系在马背上,寒光流转。

正在战歌心里想着除却杜回村的百姓,还应安排北雷寨的这些人到哪里谋生时,哪想得原已被制服的黄天霸,趁天策府官兵分神,挣脱了束缚,竟一声大吼,抡起大刀朝村门口冲去。天策府众人以为他是不堪败北,疯也似逃,便正欲去追,哪知一个孩子许是刚在山里疯了一上午才回来,到村门口还不知状况,正巧与黄天霸迎头撞上,转瞬就被这彪形大汉把刀架到了脖子上。

“你,你们官府残害忠良、草菅人命,修个行宫便要害得我们无家可归!现在又要来赶人了不是?”黄天霸嘶吼着,孩子先前不明就里,显然被吓懵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现在又听得这声怒吼,终于忍不住呜哇大哭。

战歌示意其他押解山匪的属下停手,先送修文馆学子进村,剩下的交由自己处理。她双手举起,自己向前走了两步,冷静道:“你看,我现在已经支走他们了,现在一兵一卒都没有。我们也只是过来查看毕原一带的情况,帮扶杜回村里的百姓罢了,不会伤害你们的。”

“谁相信你的鬼话!”黄天霸嘶声道,随即冷笑着退了一步,“我们不过想在京城混口饭吃,填饱肚子,你们却赶我们走!咱们寨子里哪个不是良民,为你这京城繁华曾做出多少贡献,可如今却因为秦王府要求的一纸户口而走投无路!上个冬天为了那什么狗屁条款,不让我们烧煤炉,冻死多少人你们天策府可曾知晓!”

“我此行前来正是为调查此事。我天策府说话算话,断然不会伤你们性命。”战歌又近一步,语气诚恳,“另外,秦王府从未参与城内逐民,也从未发布过任何逐民政策。此番疑点重重,多有误解,还望大家见谅。待我调查清楚,还大家一个公道,很快就能回到你们原先住处了。”

“你、你这小娘们儿什么人?说话顶屁用,让你们秦王给老子过来!”黄天霸有些动摇,粗声粗气道,“我们丢了工作,已经好些日子没吃过饱饭了!”

“我是秦王妃,外子不在的时候,天策府上下,我说了算。”心知李启阳万不可在此时暴露身份,战歌面不改色,随即亮出天策府兵符,“天策令在此,还有什么不信的吗?工作的事大家莫要担心,雄安镇正在修建学府,急需人手。我回府后便书信举荐你们过去——不敢保证锦衣玉食,但起码温饱,总还是稳妥的。”

黄天霸犹疑的一瞬间,手中屠刀应声落地,天策府的官民赶忙上前将他擒住。孩子回过神来,一个箭步跑到战歌怀里,搂着她的脖子号啕大哭。

哭够了,孩子突然反过来抓紧她的袖子,眼神里带着一种蛮横的执拗:“天策府快杀掉他们!他们要杀我,是坏人!快杀掉他们!”

战歌一愣,那孩子年迈的阿婆闻声寻来,慌忙过来搂住孩子,弯身便要拜倒,惊惶地冲她道歉:“夫人莫要责怪,实在抱歉,是老身管教无方……孩子年纪小不懂事,原谅他吧……”

她赶忙扶起阿婆,摇摇头示意“无妨”,躬身轻抚孩子头顶的绒发,蹲下耐心同他解释:“天策府是除暴安良,不是对暴徒格杀勿论呀!做了坏事自然要遭到惩罚,可是不是每个人都其罪当诛。”

见天策府的其余人马已经整装完毕,准备押解山匪回城,战歌走到黄天霸面前,解下腰间赤金色的天策令,诚恳道:“我说到做到。”

“我呸!”黄天霸狠狠往地上啐了口唾沫,“老子就是着了你这小娘们儿花言巧语的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战歌并不解释,双手将天策令递给他:“天策令在此,我说到做到。等你和你寨子里的兄弟们都到雄安镇干了活、领了工钱,我再遣人取回不迟。”

“这……”黄天霸顿时有些愣神,颤巍巍地接过令牌。

旁边资历尚浅的参军事看了一眼人群中明确表示不愿露面的李启阳,更是急得火烧眉毛:“将军不可!这天策令岂能随随便便予旁人之手?”

战歌坦然一笑,昂然立在众人面前说:“无妨。秦王当初也曾说过,他号令天策府,团结大唐兵马,靠的是为国为民的赤子之心,而从来就不是这块令牌。”

躲在暗处的男子闻及此言,嘴角的笑意终于压不住了。平定东都洛阳时,他也曾将天策令借出,坦坦荡荡,反倒行事磊落,连敌人都不得不敬他几分。

她想,若此刻换做是他,必定也会这么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