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忙
怎么帮
沈枝反应过来,推他的脸,“轻浮”
苏黎安笑了下,“行,我认了。”
沈枝被他的厚颜无耻惊到,挣开他,走回架子床,掀开棉被躺进去,动作一气呵成。
苏黎安走到床边,隔着棉被拍她,“听茵茵说,你想去出去走走,明儿我陪你。”
沈枝轱辘一圈,滚到床里侧,“不去。”
“别捂着头。”苏黎安扯开被子,“你想做什么,我陪你便是。”
沈枝坐起身,放下帷幔,“我想安寝。”
被隔绝在帷幔外,苏黎安摇了摇头,躺回地铺。
深夜,苏黎安做了一个冗长的梦
前世,鸣启三十一年,十月十七。
这日散职,苏黎安收到一封信函,送信之人是教坊司的杂役。
阅毕,苏黎安看向杂役,问他为何要替沈枝送信。
杂役挠挠头,“小的看沈小姐可怜。”
苏黎安显然不信,“三皇子让你来的”
杂役咂舌,没敢回答。
苏黎安拈着信函,靠在椅背上陷入沉思,他对沈枝的印象停留在去年的牡丹宴上,小姑娘一身石榴裙,站在贵女之中,十分打眼。
那时的她,一身锋芒,傲气娇纵,哪曾想短短一年,景乡侯府物是人非,那个傲慢的小姑娘被送入教坊司。
苏黎安以指尖沾了些杯盏里的水,在书案上写了一个“救”字。
深夜的街巷车水马龙,苏黎安一袭月白长袍,随送信的杂役走进教坊司。
当他出现在教坊司门口时,所有人都震惊了,寡欲如他,鲜少来此。
苏黎安扫视众人,目光落在脸上有伤的沈婼禾身上,她是沈枝的庶姐,也曾是个心气儿极高的女子。
沈婼禾低眸,有些自惭形秽。
教司坊主官急匆匆赶来,弯腰作揖,“不知苏大人到此,有失远迎。”
苏黎安淡淡颔首。
主官不知苏黎安来此的目的,试问道“苏大人可是来听曲赏舞的”
苏黎安睨着他,目光清寒,嘴角却勾起一抹笑,“今日忽然来了听琴的兴致。”
主官听出弦外音,赶忙道“赶巧了,子时有女乐要登台,下官给大人留个好位置。”
“哪位女乐”
主官顿了下,笑道“沈家庶女。”
苏黎安“为何不是沈家嫡女”
主官心里打鼓,苏黎安今日一反常态来到这里,必是怀了某种目的。
他笑着打哈哈,“沈家嫡女拧不过那个劲儿,不肯献艺,是个犟骨头。”
苏黎安亦笑,笑容寡淡到极致,不肯献艺,想必吃了不少苦头吧。
若说宫闱深似海,教坊司便是火坑,被送过来的罪臣子女,再无清白可言。
这些罪臣子女,昔日里,哪个不是养尊处优的少爷小姐,若非吃不了皮肉苦,谁肯倚门卖俏。
主官请苏黎安稍作休息,自己去往沈枝的屋子,劝沈枝出来为苏黎安抚琴,“沈姑娘,苏大人可是稀客,你若伺候好了他,日后保管吃穿不愁。”
沈枝靠在桌边,轻咬朱唇,苏黎安此时现身,说明已经看过她的亲笔信,那么,是不是说明,他也觉得景乡侯府是遭人陷害的
她问道“我能否单独见一下苏大人”
主官挑眉,心里鄙视,看来她也并非贞烈之人,之前咬牙承受皮肉苦,不过是为了等待大鱼上钩,“那要看苏大人的意思了。”
沈枝面无表情道“劳烦。”
主官忽然逼近她,勾唇道“沈姑娘,识时务者为俊杰,倘若苏大人有意于你,你可要把握好这个机会,能讨得苏大人欢心,比你在这里唱十年曲儿都管用。”
沈枝差点咬破唇瓣,低低地“嗯”了一声。
主官又道“我也算给姑娘牵了线搭了桥,姑娘到时候别忘替我在苏大人面前美言几句。”
沈枝扯下嘴角,“好。”
主官离开后,沈婼禾悄悄走进来,顾不上曾经的隔阂,抓住沈枝手臂,“三皇子帮你邀的苏大人”
沈枝拂开她的手,“嗯。”
沈婼禾又拉住她,“这是个机会,你要把握住”
“怎么把握”沈枝惨淡一笑,“你来教教我。”
沈婼禾“你此刻不仗着美色勾引苏大人,更待何时等到爹爹被问斩那日”
沈枝胸口发闷,“我是想求苏黎安帮忙申冤,不是”
“糊涂”沈婼禾磨牙,“我们与他非亲非故,他为何要帮我们”
沈枝“他是左都御史”
沈婼禾再次打断她的
话,“证据确凿,苏大人为何要费心思再去查”
沈枝抿唇。
沈婼禾走到茶水桌前,不知往紫砂壶里放了什么,拎起长嘴壶沏茶,“你若不争取,我们的处境就会越来越差。”
沈枝心里有事,没留意她的小动作。
苏黎安进屋时,见沈枝手足无措地杵在茶水桌前,淡淡眨眸,“沈小姐”
沈枝应道“是小女子。”
然后,屋里陷入安静,谁也没有开口讲话。
沈枝用指甲抠下手心,比划一下,“苏大人坐。”
苏黎安走过去,撩袍坐在绣墩上。
沈枝替他斟茶,“秋日燥,大人润润喉。”
苏黎安没碰茶盏,开门见山道“沈小姐托三皇子约我到此,所谓何事”
沈枝知他事多人忙,直接道“求苏大人替景乡侯府申冤。”
苏黎安抬手摩挲茶盏,“沈小姐觉得刑部哪里欠妥”
沈枝摸不准苏黎安的心思,皱眉道“我父兄从没有加害二皇子的心思,怎会害他”
“口说无凭。”苏黎安端起茶盏,浅抿一口茶汤,“你要拿出足够的证据证明令尊令兄清白才可。”
沈枝心里苦涩,若是有证据,她犯得着招惹他么。
“想必苏大人是相信我父兄无罪,才会应邀前来”
被点破心思,苏黎安没回应,饮完盏中茶,起身问道“沈小姐今后有何打算”
沈枝“被囚笼中鸟,能有何打算。”
苏黎安缄默地看了她一眼,“有何未了的心愿”
这话听着特别像给她“送行”,沈枝叹道“我想回侯府看看。”
“空荡荡的有何念想”
沈枝直视他的双眼,“那是我的家。”
只是以后不再是了。
苏黎安带走沈枝一事不胫而走,很快传到了宫里。
月明星稀,一辆马车直奔景乡侯府。
苏黎安带着沈枝走进景乡侯府,把守的侍卫见是苏黎安,无人敢拦。
苏黎安站在垂花门前,看着沈枝坐在二进院的石榴树旁,没去打扰,可胸膛越发灼热,似有火焰在灼烧五脏六腑,他意识到了不对劲。
那杯茶有问题
沈枝走到他面前,“苏大人,我想去后罩房看看。”
苏黎安忍住不适,冷眸道“沈小姐
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嗯”
苏黎安忽而冷笑,“沈小姐相邀本官,究竟是为了景乡侯府,还是为了三皇子,亦或是一箭双雕”
沈枝摇头,“我不懂大人在说什么”
苏黎安不想理她,本打算先去趟医馆,可身体的燥热骤然袭来,令他寸步难行,他甩甩头,眼前出现两个沈枝。
知道自己不宜走动,他打个响指,身边忽现一名暗卫,苏黎安吩咐道“请个太医来。”
说完,拽着沈枝去往后罩房,大有要逼问的意思,“你在茶水里动了手脚”
沈枝不解地摇摇头。
苏黎安扶额,“沈小姐,我奉劝你一句,想从我这里”
“大人,你额头全是汗。”沈枝察觉出不对,打断他的话。
苏黎安看她一脸天真的样子,磨磨牙,不止额头,后背前胸全是汗,意识也越发不清晰,可他想要判断出,沈枝到底是被人利用,还是自荐枕席。
当太医赶到时,后罩房内已上了门栓
许久后,苏黎安坐起身,手臂后背上全是抓痕。
可至始至终,沈枝也没有拒绝。
苏黎安明白了,即便她被人利用,也并非完全无辜,她是抱了这个心思才邀他见面的。
男人轻叹一声,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对她。
梦境转换,他回到都察院衙门,刚要走进去,衙门内的火光惊醒了睡梦中的他
中秋宫宴,热闹欢腾,鸣启帝接受着百官的祝福。
苏黎安将一颗葡萄送到沈枝嘴边,道“尝尝。”
在外人面前,沈枝向来贤淑,张开嘴含住葡萄,可男人没松手,沈枝斜睨他,看他一本正经的样子,觉得自己多心了,舌尖一卷,将葡萄卷入口中,划过他指尖。
苏黎安眸中带了些意味。
御膳房送上美酒,鸣启帝举杯,提了杯酒。
众人起身,谢恩后,双手端平,仰头饮下。
贺影然瞥了沈叹一眼,默默饮酒。
沈叹兀自饮酒,全程没看她。
皇帝看向贺淮,暗暗叹气,贺淮虽德才兼备,却无心朝堂事。
而贺衍
鸣启帝重重叹气,跟近臣们交代几句,摆驾回了养心殿。
鸣启帝离席,众人放开了些,互相寒暄敬酒。
贺影然
给人使了眼色,那人起身,朝二皇子举杯,说了几句客套话。
二皇子笑着饮下杯中酒。
贺影然嘴角的弧度加大,注意到身边姬荀的目光,瞥了一眼,“有事”
姬荀推给她一杯酒:“恭喜公主得偿所愿。”
贺影然假笑,“那还不是你的功劳。”
姬荀:“公主记得小人的好,便好。”
“那是自然。”贺影然与他碰杯,有酒水晃出酒杯,溅在她手背上。
苏黎安看着自己带来的沙漏,从贺淮饮下酒,他将沙漏翻转,立在酒桌上,此刻,沙漏刚好停止。
贺淮吐了一口酒,倒在地上
众人惊叫。
贺影然跑到贺淮身边,“快传御医”
宫人急忙去传御医。
鸣启帝问讯赶过来,满脸焦色。
老御医为贺淮把脉后,跪地道“陛下,二殿下恐是中毒了”
鸣启帝震怒,“能否医治”
老御医“一时间,微臣无法估量这是何毒,需要需要时间。”
这时,贺淮吐出一口黑血。
鸣启帝呵道“立即医治”
老御医硬着头皮继续试脉。
随后,太医院的十三名御医全部被传唤入宫,试着为贺淮驱毒。
须臾,众人随鸣启帝移驾养心殿。
宫宴的酒菜全部由御膳茶房供应,最有机会往食物里下毒的人就是御厨。
侍卫将御厨逐一盘查,并问他们在御膳茶房可有见过可疑的人。
一名御厨跪伏道“半个时辰前,奴婢曾见过景乡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