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又想,林梓突然身子一僵,缓缓地抬起头向房顶看去,一段血红长裙摆的一角正好露了出来。
差点忘了,产鬼可不会躲在阴暗角落远远看着,它们一般会从正门进去靠近产妇,如果正门不好进去,则会爬上房顶,从房顶垂下血饵。
林梓忙搬了个梯子过来,顺着梯子上爬,那产鬼的血饵已下,正缓缓往上拽呢
也不管什么忌讳,林梓抽出几张符箓拍它身上,忽然察觉背后有人,产鬼也是一惊,但它没有松手,而是转过来跟林梓拼命。
林梓险些从房顶上摔下来,一不做二不休将产鬼踢下地,用符箓将其钉在地上,产鬼拼命挣扎,把他也拉了下去,好在房顶不高,下面又是泥土,林梓并未摔出个好歹,只是身上的衣服被它身上所带的血染红了。
产鬼怒吼,长长的指甲从他胸口往上划过他的脸,若不是他躲得快,半截耳朵都没了。
众人只见林梓从房顶摔下来,刚准备上前扶起他,却见他忽然一身血红,一院子人顿时缩得远远的。
“你们离这里远点”林梓抹了抹伤口,跌跌撞撞走到他面前,“你家的伞呢快给我哪来,我符箓困不了它多久,但是伞可以阻止它进来你再去请个高明的医师过来,血饵系在你娘子肚子里,她撑不了多久,靠她自己绝不可能人命关天,看在她舍命替你生孩子的份上,你不能吝惜这么一点银子”
他慌忙点头,“是是但是我家没有伞啊”
林梓一时以为自己听错了,“你家里怎么会没有伞”
他讪笑,“我不常在家,她又不怎么出门就没买”
“那你不会借,不会买么房顶上要放一把,正门、偏门、后门也要放,越来越好”
“好,好我去借”
他慌忙跑出去,邻居家阿婆都看不下去,一边颤巍巍地往外走,一边叫住他,“老婆子帮你借伞,你快去请个郎中吧,再慢点你媳妇儿可坚持不住了”
“好,好我去请郎中”
阿婆很快把伞借过来,林梓把几把伞围着屋子撑着,没过一会儿,他看到
房顶上垂下的血饵渐渐消失不见,符箓燃起,产鬼迅速起身却发现自己没办法进屋了,怨恨地瞪了他一眼便离开了。
但是孕妇这边已经没有声了,血腥味更浓,接生婆惊恐地说她已经陷入昏迷,拿针刺她手指尖都唤不醒她。
而她的夫君到现在还没回来。
林梓蹲下身,胸口应该是流血了,方才太紧张没有察觉,现在疼得厉害。
“道长,你没事吧”邻居家阿婆的女儿搬了个凳子过来扶他坐下。
林梓道谢,“没什么事,多些姑娘了。”
她看了眼紧闭房门的产房,眼圈红红的,“胡姐姐她”
“只能听天由命了。”林梓疲惫地叹了口气。
听天由命就现在情况而言,还不如直接跟她说可以替她的胡姐姐收拾遗物了,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只不过等那个结果罢了。
说难听点,她早点死还好点,还少受点罪。
没等多久,产婆走出来,轻轻合上门,冲站外面的人摇摇头,“咽气了。”
小姑娘立马捂着脸哭出声,阿婆颤颤巍巍走过来,抓住林梓的手,“小道长,后事还得麻烦您钱能不能先欠着老婆子编竹篮一个可以卖二十文嘞,一定能还上那混小子肯定回把胡娘子草席一裹扔乱葬岗,胡娘子是好闺女,生前未能享福,死后起码不能再受罪,老婆子家有一口薄棺材,本是给自己留的,没想到先给胡娘子用了”
“这个应当,你们先将她尸身放置好吧,我今晚先回去把东西带上,明天一早就过来。”林梓闻声说。
“好好”
但是林梓没有立即走,他在院子里又待了近一个时辰,天色早已黑了,大片大片的雪花又落了下来,他头发上、肩上背上都是雪花。
他在等那个男人回来。
待尸身进了棺材,长明灯点上,阿婆和她孙女披上麻衣为死者哭丧时,他终于回来了。
他一个人回来,身上无半片雪花,面色红润,走过来时甚至带着一股子热气,面色惨白的林梓跟他一比像个冻死鬼一样。
“她”
“你回来晚了,你娘子已经去了。”
他不由自主露出一种如释重负的喜悦,又发觉这表情不对,哭丧着脸跑
进灵堂趴棺材上哭。
身后传来小姑娘哭骂声,林梓捂了捂衣服便离开了。
何槐还在等他回来,被满身是血的林梓吓得差点变回木头,“你这怎么回事”
林梓安慰他,“没事儿,不是我的血。”
“我说呢,闻着就不对那得好好洗洗,幸亏你家师弟说你回来可能需要洗洗,给你留了热水。”
林梓心想你这鼻子真厉害了,还能闻出谁是谁的血
何槐帮他解开衣服,越解脸色越不好,直到露出挺长一道血痕的胸脯来,他胸前的衣服被划破,胸口结的疤顶着冷风本来还不疼,在暖和屋里一坐,知觉都回来了,从胳膊到脚,浑身发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