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点，刚好是那位年轻男子下车的时间。

一般遇到这种事，寻常人会往‘自己是不是和即将自杀的人拼了车’方面想，可时遇把评论区一条条的往下翻，有网友贴了些现场的图，其中一张现场照片里露出辆白色捷达，没打马赛克，车牌号刚好和时遇昨晚约的车吻合。

自杀者正是这辆捷达的车主，死于23点左右。

而那会儿时遇正在他的车上，司机从南世山茂林路段调转车头回市区。

纵然是见多识广的时遇，此时此刻背后已经浮起一层白毛汗。

最令他恐怖的是，昨晚他确实留意了，但却没发现丝毫阴秽之物的痕迹，但如果不是脏东西作祟，这一切又无法解释。

左思右想后时遇去了派出所，说昨晚拼车遇到一个拿大包裹的年轻男子，就是在南世山茂林路段下的车，他也和警察确认了一遍，自杀者确实是这俩捷达的车主，而23点后，‘死者’还开车把自己送回了市区。

负责这次调查的是一位年轻民警，大概二十三四岁年纪，兴许是刚从现场回来，他身上残留着那股熟悉的、让人有些不安的木头潮湿和腐烂的腥甜味。

民警听了时遇的描述后怔愣的瞪大双眼，两相沉默片刻。

他并没有像寻常人一般认为时遇满口胡言耽误他们工作，也没有把时遇当做疯子，只挠了挠头十分苦恼的模样：“池先生，您稍等一下，我去核实情况。”

这一回倒是时遇有些意外，在他过往的人生中，无数次因为说了真相碰壁，被当做精神病处理。

这次他为了确认些事情，早做了被当疯子轰出警局的准备，没想到对方竟然这么尊重和客气。

大概等了二十分钟，年轻民警回来了，有点不好意思的开口：“我们确认了案发现场路段的监控，也查了拼车平台的记录，和您说的情况有些不符。”

“不符？”报案前时遇也查了自己拼车的记录，无论是平台订单记录还是扣费记录，确实都消失了，他来报案也是碰碰运气，通过官方手段查后台。

民警点了点头，神情有些复杂：“昨晚死者从南世山茂林收费站出城后，就没再返回过，而我们也从槐安路到您小区一路上的监控都有查到…您昨晚十点后是步行回家的。”

时遇沉默一瞬，他知道监控这些很容易被阴秽之物影响，这些小技巧连池树都能做到，遂也没再辩解：“那我明白了。”

他已经掌握了应该知道的部分，也确认了这个鬼能力不寻常。

年轻民警看他的眼神很一言难尽，时遇淡声道：“给你们添麻烦了。”

兴许是因为他的态度十分温文客气，民警也没为难他，只艰难的摇了摇头：“池先生要是再想起什么，可以和我们说。”

年轻民警还送时遇到派出所门口，时遇正要离开，民警犹豫着开口：“冒昧问一句…您是不是通灵者？”

时遇脚步顿住，回过头静静的看着他，民警被看得有些坐立难安，“我没别的意思，也不是以警察身份问的，就是自己对这方面比较好奇。”

“警官，你信这些吗？”对方的忐忑反衬出时遇的冷静。

年轻警察点头：“我信的，虽然现在在派出所上班，但家里祖上做过风水先生，本事没传下来，不过多多少少还是对这些东西敬畏的。”

顿了顿，民警又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根据池先生刚才的描述，我就有这个感觉，您可能会看到…甚至经历一些我们不知道的事。”

时遇温和的弯了唇角：“通灵者谈不上，只不过稍微对这些比常人敏感。”

“这样啊…”民警温声道，“那一定挺辛苦的。”

“谢谢理解。”

“司机这件事，我很抱歉不

能把您描述的放在报告里。”民警没去看时遇的眼睛。

“没关系，我自己也不能百分百确定，发生的事真如我看到的那样。”

民警点点头，似在憋什么难以启齿的话，如此僵持了三秒，民警终于小心翼翼说：“池先生，如果有时间的话，待会可以一起吃个饭吗？”

说完这话，民警似为了缓和氛围有点局促的笑了。

“不好意思，我约了人，”时遇不动声色，将棠海的名片递给警察：“如果有任何灵异方面的需求，可以来这解决。”

他为棠海坐起销售来，十分熟练。

民警将名片拿在手里仔细的看，这分明是烤串店的小广告，他困惑的抬头：“这是…？”

时遇笑：“我师父的店，如果没什么事情，也可以来吃串。”

民警也笑了，将名片收进衣兜里：“正好，我们通宵办案经常吃宵夜。”

时遇：“味道很好，十分推荐。”

*

时遇离开派出所时刚好是傍晚，接到消息的池树等在对面马路，坐在摩托上专心致志的咬着棒棒糖。

“怎么这么久？”

“碰上一个对灵异感兴趣的民警，多说了几句话。”

“哦，”池树漫不经心的挑了挑眉，“什么样的民警？”

“忘了问名字，脸盲，也记不住脸，反正不重要。”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震了震，一看是银行卡入账的信息，三万。

时遇皱眉，池树也好奇的凑过来看了眼自己手机，震惊了：“草，你卖屁股啦？这么多钱？”

“如果你的屁股值这么多钱，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时遇正在疑惑间，手机又震了震，是棠海发来的信息，告诉他最近记得看银行卡，昨天替执笙换脸的钱这两天应该能到账。

时遇：「可人都死了，怎么还给我付款？」

棠海：「死人可比活人信守承诺得多，不信你看银行卡」

从没一下子赚到这么多钱的时遇又去翻看入账短信，确认是真钱而不是民币时笑了。

池树也很开心：“那先去吃饭吧？你请客。”

“走吧，你想吃什么都行。”

池树直接将他载到甜品店，点了双份布丁重乳酪蛋糕和松饼，时遇冷冷的看着，知道这些食物最后大部分都会落入池树肚子里。

店里的三四只猫开心的往池树身上蹭，其中一只四肢肥短的橘猫争宠失败，只得退而求次跳到时遇肩膀，最后兴趣缺缺的用肉爪子挠时遇的头发。

时遇不计前嫌，抬手揉了揉橘猫的脑袋。

橘猫喵的叫了一声，勉为其难的让他揉了几下，而后有些悻悻然的跑了。

时遇：“……”再见。

池树笑得虎牙都露出来：“你好像不大受欢迎。”

时遇扯了扯唇角：“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只有棠海院子里夜半冒出来的猫喜欢他，当然，那是猫还是猫形态的其他东西，就不好深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