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长乐的法子说起来十分简单粗暴。
“你就直接进宫去找宋鹤卿,告诉他那支千年人参是我留给你的遗物,现在你要带走它。”
傅长乐不怕宋鹤卿不信。
当初她以靖阳的身份,仅有的几次不理智的出格举动,都是为了十三。
从小与靖阳一起长大的宋鹤卿或许不知道当年盛宠在身的小公主为何独独对一个影卫预备役格外上心,但他绝不会怀疑十三对于靖阳的特殊性和重要性。
更何况靖阳亲近的人不是死了就是早已敌对,她身边唯剩下一个十三。
她若是有什么遗言遗物,也就只有一个十三可以信任,可以交托。
“现在剩下的唯一一个问题就是——”
傅长乐转头看向微微茫然的十三,真诚发问道:“十三你会撒谎吗?”
“我……”专职暗杀的自闭影卫可疑地顿了一下,“我会。”
语气是难得的心虚。
傅长乐想象了一下她们家单纯的小十三和人精宋鹤卿见面后的场景,最后还是决定为这个计划再加了一道保险杠:“我明日写一封遗书给你,到时候不管宋鹤卿说什么,你都不用回话,直接将遗书拍他脸上就行。”
十三沉默着点头,干这事他在行。
此时已过子时,熬了半宿的傅长乐终于有了些许困意,她张着嘴打了个哈欠,眼角沁出晶莹的水渍。
自觉事情商量完毕的十三身形一晃没了踪影,顺带熄灭了桌上的烛火。
屋内重归黑暗。
俞子青的这具身体不会武,以十三的隐匿功夫,傅长乐完全察觉不到第二个人的气息。
但是她知道十三必定猫在屋子里的某一个角落,就如同曾经无数个夜晚一样,护她一夜安眠。
傅长乐睡熟了。
她的心里其实还装着万千心事:因为手腕无力而不知该如何伪造的遗书,即使拿到手也只能治标不治本的千年人参,被断言只剩下三五个月的寿命,还有至今毫无进展的俞山南被杀一案……
只是在这一刻,所有烦躁难解的心事都似乎因为一个人的到来,而变得轻飘飘没有重量。
一夜无梦。
次日一早,傅长乐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向十三借钱。
十三虽然不知她要做什么,但还是乖乖掏出了全副身家。
五千两银票,二百两银锭,三两碎银,外加五枚铜板,统统推到傅长乐面前。
这有零有整有铜板的小金库看得傅长乐一乐,指着那五千两银票对着十三轻问道:“借我两天?”
十三直接将银票塞到对方手里,言简意赅:“给你。”
捏着银票的傅长乐宛如一个头回收到自家崽孝敬俸禄的老母亲,看向十三的眼神充满了欣慰和慈爱。
十三被她的目光看得鸡皮疙瘩一点一点往外冒,忍不住后退一步,迟疑道:“不够?”
也不知道缺多少。
他记得前两天千亿山庄好像发布了一个三千两的一级悬赏令,要不他还是出去接一单活好了,也不知够不够养活他家的殿下。
“够啦够啦。”傅长乐笑眯眯将银票重新放到十三手上,“找家钱庄将这银票全部换成黄金,然后用一百两请封悠之过来一趟。”
一百两黄金,相信那位爱钱如命的封大夫不会舍得拒绝这样的生意。
听到这个名字十三下意识皱眉,随后才反应过来急急道:“你又不舒服?”
“没不舒服,只是找他过来帮点小忙。”
“可是……”十三还有点迟疑,“他见过我。”
这世上见过他真容的人不多,当年作为御医被傅长乐拉着去影卫营治伤的封悠之算得上其中之一。
“无妨。”傅长乐伸手将桌上的碎银归整,不甚在意道,“他那人只对金钱和医术感兴趣,旁的事就算猜到了也懒得多加理会,不该他问的,他从来都不会问。”
若非如此,众人口中行事疯癫的封悠之,又如何能以前朝太医的身份安安稳稳呆在如今炽手可热的神鉴署,难道真的只是因为他的医术不成?